有那麼一刻,白瑾然感覺自已好像死了一樣。
但她這個狀況,好像比死亡還要不如。
白瑾然有無數次覺得上天待她尤其不公,每次在她以為苦盡甘來的時候,總會給她當頭一棒。
遭人背叛的滋味生不如死,卻沒想到她竟如此有幸,體驗兩次……
白瑾然自嘲苦笑。
梁淵走之前的話猶在耳畔。
他對葉肅和南夷王聯合對落霞派下手的事有過猜測,卻依舊選擇對她隱瞞。
看來梁淵從一開始就抱著登上帝位的心思。
他也知道白瑾然一旦瞭解實情,非但不會幫他,還會離開他。
所以梁淵有意抹去了事情的一部分真相,給白瑾然營造一種從頭到尾皆是蕭卿月指使的錯覺。
在白瑾然陰差陽錯得知真相後,梁淵才會如此迫不及待地將她禁錮至此。
按理來說,若南夷王昏庸至此,梁淵又是白瑾然知根知底的師兄,她沒道理不選擇幫助他。
可如今卻不同……
梁淵真的會是一個好皇帝嗎?
或者又是一個南夷王?
梁淵早已不是白瑾然心裡的那個師兄。
從他為了滿足私慾而抱有利用她的想法時;
從他不顧一切,藉口復仇而發動戰爭,侵佔北淵國土地之時;
從他讓她去借百姓餘糧之時;
從他不顧百姓死活,放任甚至暗中相助南夷王走向滅亡之時。
梁淵就註定不是一個明君,也做不了能給百姓帶來盛世的皇帝。
白瑾然心情無比複雜,得知落霞派被滅之後,梁淵一直是她最後的精神支柱。
如今卻忽然轟然倒塌,白瑾然突然對未來感到茫然。
她甚至不知道自已下一步要做什麼。
天下動盪不安,兩國交戰已是必然。
論私心,白瑾然應選擇梁淵,和他並肩作戰,手握兵權,滅掉北淵國之後,既能殺了南夷王,又能殺了葉肅,以報滅門之仇。
論大義,白瑾然應選擇勵精圖治的蕭卿月,輔佐他,當一把鋒利的刀,助他一統天下。
一旦蕭卿月成功,白瑾然就大機率面臨著和梁淵刀劍相向,你死我活的局面。
不知道梁淵對她做了什麼,如今全身無力,恐怕只依靠她一人是逃不出去的。
白瑾然正發愁,突然聽見一點兒極其細微的動靜。
以防自已聽錯,她放輕呼吸,全神貫注聽了聽。
白瑾然心中驀地一緊!
房裡多了一個人……
梁淵剛出去,不會是他,再者他也沒必要如此遮遮掩掩。
白瑾然聽著幾乎沒有響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臟也不住下沉。
來的人是什麼來頭?
是來殺她的?
真會挑時候,她不能動也不能跑,只能任人宰割。
白瑾然在那人靠近時,突然出聲:“你是誰?”
她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讓他自願離開。
威脅?還是勸說?
“師姐,是我。”
蕭卿月富有磁性的聲音讓白瑾然有些恍惚,她很驚訝。
在她說出那些話後,白瑾然以為他不會再纏著自已。
“你……”
白瑾然回神後,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已整個人騰空。
她被蕭卿月橫抱了起來。
蕭卿月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你被下毒了,我帶你離開。”
白瑾然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但現在這個處境,她似乎只能選擇相信他。
蕭卿月好像抱著她來到了外面,刀劍相碰的響聲瞬時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股腦地飄進她耳朵裡。
白瑾然這才反應過來,是蕭卿月的人在和梁淵的人對打。
蕭卿月沒做猶豫,藉著身邊人的掩護,單手抱著她往外走,另一隻手握著長槍殺了一個又一個意圖攔著他的敵人。
他緊緊抱著她,護著她,甚至沒讓周圍噴濺出來的血液粘上她分毫。
白瑾然像個廢人一樣,一身高強的武力無處施展,不得不依附於他人的感覺並不好受。
她聽著耳邊的打鬥聲,不免有些急躁。
蕭卿月專心應敵,一時半會兒應是顧不上她。
白瑾然趴在他肩頭,緩緩將手指放在嘴邊,她不動聲色地用牙咬開一個口子。
隨後又將手垂下去,只是抬手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就好像奮戰了七天七夜般筋疲力盡。
白瑾然額頭冒出一層細汗,她暗自動用內力,將身體裡的毒素順著血液排出體外。
蕭卿月沒想的他只是一時沒看住,就讓自已一路護著沒被血跡弄髒的人,自已倒是流了血。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滴了一路……
且不說蕭卿月之後有多心疼,白瑾然用了這一法子後,果真感覺自已來了點兒力氣。
“蕭卿月!你找死!”
梁淵氣急敗壞的狠聲出現,白瑾然身體一頓。
蕭卿月察覺到,表情愈發冷肅,抱著她的腰又往自已身上摁了摁。
白瑾然想將自已眼睛上的眼罩摘下來,也不知道蕭卿月是不是故意的,一直讓她這樣蒙著眼。
指尖剛摸上眼罩,手就被人攔住。
白瑾然皺眉:“放手。”
“不。”蕭卿月有些氣悶道:“他有什麼好看的?能聽到還不夠?”
無錯書吧白瑾然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瘋,看不見東西,整個人都沒有安全感。
她堅持要把眼罩摘下來,蕭卿月卻仗著她力氣不大,硬是給攔了下來。
沉默著,抓著白瑾然的力氣卻倒是倔強。
突然,蕭卿月察覺到什麼,眼神一變,低頭仔細一看,果然發現白瑾然手指開了一個不小的口子,正往外冒著黑血。
他立馬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當即氣急,兩眼發黑,對她是又愛又恨。
蕭卿月咬牙切齒道:“師姐,你總是這麼犟!”
白瑾然不明所以,就聽到梁淵似是剛放倒一個攔著他的人,憤怒地威脅蕭卿月:“放開阿然,不然我一定會將你挫骨揚灰!”
蕭卿月冷笑一聲,說話毫不客氣:“我等著。”
白瑾然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他帶著自已上了馬。
“駕!”
耳邊呼嘯的風,刮在臉上帶著凌冽的寒意,髮絲飛揚。
白瑾然知道,蕭卿月帶著自已離開了南夷國。
身前是冷風,身後是他滾燙和鼓動的胸膛,這一幕給她的感覺,意外地和前年相似重合。
那次是她和師兄一起逃離囚禁她的皇宮。
風是自由的,呼吸和髮絲都是自由的,白瑾然以為自已也獲得了自由。
卻沒想到只是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