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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喜歡什麼,便做什麼

白瑾然背脊挺得筆直,像懸崖邊上孤立的一棵松樹,此時的她鋒芒畢露,漆黑暗沉的眼眸直直朝著蕭卿月看過去,不在乎是否可以直視皇帝,也不在乎是否會被視為大不敬。

她用冷漠如鐵的表情包裝自已,好似這樣就能掩飾自已鈍痛的心臟。

寒氣像是從骨頭縫裡一點點滲出來的,白瑾然整個人氣勢凌人。

“謝恩?”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

葉傾辭無端看得心下一顫,有些怔愣。

蕭卿月摩挲扳指的手指頓住,掀起眼皮朝白瑾然看去,臉上玩味更濃,彷彿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物。

“怎麼?”他問得隨意。

白瑾然舌尖抵著牙齒,口腔裡出現鐵鏽味兒,理智消失殆盡的那一刻,青禾在暗處拉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白瑾然瞬間清醒。

今日天氣總是令人意想不到,明明清晨還陰雲密佈,隨時都能掉下雨滴來,卻在剛剛不久前轉了晴,陽光正好。

白瑾然卻很想問一問,為什麼冬日就連陽光都這麼凍人?

半晌,她垂下頭,頗為艱澀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賞賜。”

葉傾辭心滿意得,笑意爬上她的臉,只當自已是中了邪才會覺得瑾夫人氣場強大。

“瑾夫人不必與本宮如此客氣。”

太后終於發話:“瑾夫人是個孝順的。時間不早了,午膳已經備好,你們留下和哀家一起用膳吧。”

蕭卿月移開放在白瑾然身上的視線,起身朝著太后滿含歉意道:“母后,兒臣還有要事處理,就不留下了,改日再來看您。”

“既如此,國事要緊。”太后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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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辭也告辭道:“姑母,想來長春宮已經備好飯菜,傾辭就先回去了,改日再陪您一起用膳。”

“也好。”太后並不強留。

葉傾辭淡淡看了白瑾然一眼,起身和蕭卿月一起離開。

等所有人都走之後,白瑾然並不急著走,她很想知道太后讓她過來的真正目的。

“瑾夫人既有心為哀家抄寫佛經,那麼哀家自然也不能虧待了你。”太后說著,看向一旁的嬤嬤:“玉琴,將我的那支鳳蝶鎏金銀簪拿過來給瑾夫人。”

王玉琴聽令將簪子取出來交給白瑾然。

白瑾然沒有推脫,直接讓青禾收下,畢竟不能白白讓她抄寫佛經。

“臣妾多謝太后娘娘。”

太后笑著點頭,神情友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氣質不俗,容貌絕美,尤其這清冷沉靜的性子。

越是將人拒之千里,卻愈發讓男人想要征服。

“瑾夫人入宮已有三年了吧?”

白瑾然不知道她想說什麼,順從答道:“是的。”

“年後不久就是三年一次的選秀,到時候新人入宮,瑾夫人也要為自已想想了。”太后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

太后什麼意思?

想讓她爭寵?

可如今獨寵後宮的是她的親侄女,她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還想盡辦法幫助別人爭寵?

“臣妾明白。”

白瑾然嘴上敷衍著,內心卻不屑一顧,到那時她早已出宮,管他新人舊人,選不選秀,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太后滿意地看她一眼,道:“如此甚好。”

白瑾然從慈寧宮出來,才發覺手心潮溼一片。

走在一塵不染的青石板路上,她沉默半晌,對默默跟在自已身後的青禾道:“青禾,剛才……謝謝你。”

蕭卿月在這至高至尊之位,沒人敢忤逆他,質疑他,她剛才差點兒就犯了這宮裡的大忌。

白瑾然將一顆小石子踢走,她又忘了,如今那人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樓銜月。

青禾見她神色沉鬱,便出口安慰道:“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夫人往好處想一想,皇后娘娘讓您抄佛經不正隨了您的愛好嗎?”

白瑾然對她笑一笑。

愛好嗎?

可她真正喜歡的不是琴棋書畫,而是舞刀弄劍。

小時候父親察覺到她對尋常女子擅長的東西不感興趣,總是愁上心頭。

白瑾然年紀小,不懂父親為何總是看著自已眉間愁緒翻湧,一邊不解,一邊將冷劍收回鞘。

她仰著臉看著父親溫和慈善的臉,聲音尚且稚嫩:“父親,您不高興嗎?”

只記得父親笑容溫暖,蹲下身將她拉進懷裡,手掌寬大,憐愛地揉著她的頭頂,當時白瑾然不懂,後來才知道為什麼父親的眼神為何充滿了憂慮。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然兒,刀劍太過鋒利,一時不慎便會傷人傷已,切不可過於痴迷。”

白瑾然看著用功練武的梁淵,有些不服:“為什麼師兄就可以?”

父親站起來,將她的手握進掌心,嘆息之聲猶在耳畔:“這世道對女子總歸是苛刻的。”

“可父親,我不明白,也不喜歡。”

再出口,語氣帶著任性。

“若是你娘還在……”,似是有感而發,父親說到此處,目光多了一分痛楚,低頭看著白瑾然白淨的小臉,突然笑了:“也罷,然兒喜歡什麼,便做什麼。”

聽完全程的梁淵此時走過來,看向她的神色縱容:“有師兄在,師妹大可肆意妄為。”

那段任性隨意的日子恍如隔世,白瑾然雖是笑著,卻嘴角的弧度卻總是多了些傷感。

父親,如今我依舊似懂非懂,卻將妥協學了十成十,女兒已經換了喜好,做所有世間塵女所做之事。

她笨拙地重新拾起這世間約束女子的三從四德,原來只有在父親身邊才可以“喜歡什麼,便做什麼”。

慈寧宮

白瑾然走後,王玉琴才對太后疑惑問道:“太后娘娘,您為何有意幫助瑾夫人?”

三年都不得寵,只怕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太后扶著她的手站起來,午膳已經擺好,她落座,這才道:“依哀家看卻不見得。皇上雖然很少在其他嬪妃宮裡留宿,也從未召過瑾夫人侍寢,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她那裡一起用膳。每當你以為皇上將她忘了的時候,便會發現皇上總能想起她。”

這個瑾夫人絕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就算是獨寵六宮,那也是您的親侄女,您何必呢?”王嬤嬤嘆氣。

太后眼神突然變得凌厲,戾氣盡顯,冷笑道:“就算我當她是我侄女,皇后也不見得會將我視為姑母。瞅瞅剛才皇上急著維護她的樣子,竟公然忤逆哀家,如此以往,這後宮還有誰將哀家放在眼裡?”

王嬤嬤低頭應是,也不敢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