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然就坐在蕭卿月的前排,旁邊是師兄梁淵,師姐沈玉珍。
知道今日夫子會抽查文章,她昨晚背到半夜,應該沒什麼問題。
夫子還沒來,沈玉珍傾身拽了拽白瑾然的衣袖,低聲問:“師妹,文章背下來了嗎?這次若還是不過關,夫子可就要找掌門告狀了。”
“要不,”她衝她眨眨眼,“一會兒你看我的?”
白瑾然心中一暖,自通道:“師姐,我都背下來了,應該能過關。”
沈玉珍放下心:“那就好。”
無錯書吧夫子走進學堂,眾人停止交談,主動保持安靜。
白瑾然感覺自已的後背被人用指尖輕輕戳了戳,她挺直的後背往後挪了點兒。
“師姐,別忘了我啊。”蕭卿月悠悠提醒她。
白瑾然看著上面的夫子,心裡有些心虛,又快又輕地點點頭。
“今日,老夫就不抽查你們的文章了,”眾人還未來得及高興,就聽見夫子接著道:“改為考察你們對文章的瞭解。”
“轟隆”一聲,宛如一道巨雷把白瑾然劈成了兩半。
她好不容易將那難啃的文章背下來,如今告訴她換考題了?
這和去戰場殺敵,衝到敵人面前發現自已拿的不是武器而是毛筆有什麼區別?
白瑾然心中哀嚎,早知道就不那麼急著拒絕師姐了嗚嗚嗚。
無論如何,現在只能趕鴨子上架。
蕭卿月在後面,看見白瑾然遵守承諾,身子往旁邊傾斜了幾分,將她紙上的答案露出來。
他抬眼望去,看見上面鬼畫符一樣的字跡時,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眯著眼,努力辨認。
夫子讓他們寫下對“能面刺寡人之過者,受上賞”的理解。
結果白瑾然的答案是:
能當面刺殺我還能逃跑的人,受上等賞賜。
蕭卿月:“……”
他發出一聲低笑,在夫子眼皮子底下憋笑太痛苦。
白瑾然很清晰地聽到後方傳來的笑聲,背脊一僵,板著臉,眼神頗為懊惱。
蕭卿月明知道自已不擅長讀書,腦子被驢踢了吧,竟然想抄她的答案。
還有,他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雖然寫的的確離譜了些,但這就是她逐字翻譯的。
白瑾然惱羞成怒,身子正過來,將答案遮得嚴嚴實實,整個人都寫著“我生氣了”。
蕭卿月原封不動將答案抄上去之後,一抬頭只能看見一個充滿抵抗的背影。
蕭卿月:?
生氣了?
“好了,梁淵將每個人的答案收上來。”夫子道。
梁淵站起來,從後往前收,走到蕭卿月那裡時,看到的是隻有一行字的空白宣紙。
他嘆口氣,來到白瑾然旁邊,對自家師妹的字已經習以為常,隨便瞟了兩眼,表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夫子講學結束後,單獨讓蕭卿月和白瑾然留下。
沈玉珍和梁淵同情加擔憂地看兩人一眼,躲在門口偷聽。
夫子手握戒尺,敲了敲兩人剛交上去的答案,表情嚴肅道:“這是你們二人的功課?”
白瑾然道:“回夫子,是的。”
蕭卿月挺佩服師姐這臨危不亂的平靜。
夫子聽言氣得吹鬍子,戒尺先打在蕭卿月身上:“交空白上來,是要老夫給你寫嗎?”
蕭卿月吃痛,冷嘶一聲,吊兒郎當道:“夫子,我不會啊。您要是會的話,要不就幫我寫上兩句?”
夫子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拿著戒尺追著他打。
蕭卿月一邊跑一邊躲,在夫子追不上的時候便停下幾秒,學堂裡雞飛狗跳的。
白瑾然扶額,門外的沈玉珍和梁淵不禁為師弟想笑又不敢笑。
打完蕭卿月,夫子氣喘吁吁,也沒力氣搭理白瑾然了,對著她幾次嘆氣,最終道:“你們兩個給我重新寫,把文章默寫百遍。”
“還有,白瑾然,你回去給老夫好好練字。”
“……”白瑾然點頭,乖巧說“好”。
夫子狠狠瞪了蕭卿月一眼後離開。
蕭卿月臉上捱了一棍子,有些紅腫,疼得他齜牙咧嘴。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白瑾然,說:“師姐,我好疼。”
白瑾然瞅他,眉頭微蹙,一個男人喊什麼疼?
心裡嫌棄得不行,嘴上卻道:“誰讓你惹怒夫子的?一會兒去我房裡拿藥。”
蕭卿月眼中閃過得逞,繼續裝可憐:“我這麼努力地吸引火力,你就別生我氣了?”
白瑾然一愣,支支吾吾憋出來一句:“我……沒生氣。”
“好好好,你沒生氣,是我會錯意了。”蕭卿月眉角眼梢都是少年氣,尚且稚嫩的五官,足以窺見日後清俊精緻的面容。
白瑾然看著看著,忽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體內撕扯,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撕碎,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要從她身體裡跑出來。
她臉色倏地蒼白無比,蜷縮在地上,看見蕭卿月神色緊張地喊著自已,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周身場景一轉,天上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卻將白瑾然整個人徹底淋溼,她聞到一股血腥味,許久才反應過來是從自已身上發出的。
白瑾然低頭一看,手裡握著自已的長劍,白衣染血,手臂上的傷口被雨水浸得發白,一滴滴血珠順著劍身在地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大膽刁民,擅闖皇宮,驚擾皇上,還不跪下!”
白瑾然怔然,環視一週,無數盔甲士兵舉刀指著她,神色忌憚。
皇上?
抬頭望去,蕭卿月站在不遠處,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神冷漠。
這眼神好似萬年不化的冰山,凍得她眼睫輕顫。
“陛下,這位是……”一位女子挽著他的手臂,聲音嬌柔好聽。
“無關之人。”蕭卿月淡淡道。
白瑾然踉蹌了一下,被人押著朝他跪下去,她沒反抗。
落霞派有難,時間耽誤不得,能相助的人只有他了。
“民女懇求皇上,念在舊情的份兒上,救救落霞派。”她哀求。
聽到舊情二字,葉傾辭的表情一僵,看著她滿是敵意。
蕭卿月注意到,安撫似的拍拍她的手背,解釋:“不過是朕遇難時被落霞派掌門所救,於我有恩。”
“不過,對我有恩的只有白策掌門。”
一句撇清關係的話徹底讓白瑾然白了臉色。
蕭卿月走上前,彎腰看著她,一身矜貴不凡的氣質與白瑾然此時的狼狽截然不同。
如今的場景,讓她倏地反應過來,曾經那些相處的美好回憶,原來都是自已的自作多情。
他對她,並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