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一隻胳膊護在沈念歸身前。
又感覺有些氣不過。
便探頭跟他們對罵起來:“什麼假貨?你說是假的就是假的?明明是你在布料上動了手腳。”
“怎麼說話呢,你有證據嗎?”
刀疤鬍鬚男歪著頭。
繼續嚷道:“我可有證據,我這兒有你們布莊賬房開的交易錢據,簽了字就得認賬,是不是啊?”
“你想怎麼處理?”
沈念歸終於開了口。
雖說有奸細。
但她不能當著這麼多人,找自已手底下人的麻煩。
還是得先看看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
“賠錢吧!”
帶頭男吸了一口手上的煙槍,向沈念歸勾勾手。
“給他。”
沈念歸側頭看向聽風,語氣平淡。
“姑娘!怎麼能……”
聽風急了,很是不解地跺了跺腳。
“把錢給他。”
沈念歸暗地裡扯住聽風的手,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
聽風只好極不情願地,和賬房一起去領銀子。
不一會兒。
聽風拿著紅綢蓋著的托盤回來了。
帶頭男上前扯開紅綢。
只瞄一眼,便把托盤掀翻。
銀子稀稀拉拉掉落一地。
“錢據上寫的很清楚,假一賠雙倍,這點銀子糊弄誰呢?”刀疤鬍鬚男怒喝道。
聽風徹底急眼了:“你在這兒跟誰裝糊塗呢,還不拿了趕緊走!”
她撿起托盤往地上一敲。
拆了幾根木棍下來。
“哎呦,姑奶奶別急呀!”
帶頭男見狀忽然變了臉。
雙手拍了一巴掌,接著說:“我今兒還就不想要這錢了,就要天蠶絲!”
“你不是起疹子嗎?還要什麼天蠶絲!”聽風怒道。
“不給是吧?兄弟們自已拿。”
帶頭男扭頭向後招呼一聲。
“給我上!”
來的七八個人,一聽號令,竟都從懷裡抽出短刃,見到布匹、衣裳就直接戳爛戳破。
幾人手腳並用,配合默契地,把布莊砸了個稀巴爛。
“這沈氏布莊就是黑店!賣假貨還不給退錢!大家快來看!”
無錯書吧他們邊砸邊喊。
“你放屁!這布料是你們使詐,剛才你要錢也退給你了,是你們自已不肯拿。”
聽風又慫又勇。
一邊護著沈念歸,一邊兒探頭跟他們吵吵。
“大夥兒看清楚!我可是有錢據的,簽字就得認賬,今兒個我就要把你們這黑店拆了!”
帶頭男扯出一張錢據。
伸手用煙槍杆子懟著上面的字。
他回頭看向周圍,似乎是想讓大家看清楚。
但很明顯他失算了。
這麼大的雨,根本就沒幾個人出來湊熱鬧。
“姑娘,這怎麼辦……”
聽風嘴上吵歸吵。
但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們砸東西。
屬於純口嗨。
“沒事兒,反正水患之後都得重新裝修。”沈念歸安慰道,“還省的咱們自已拆了。”
“可是…他們太過分了!”
聽風有些委屈地想哭鼻子,自家姑娘啥時候受過這氣。
“不破不立,這口氣,咱們一定還給他。”沈念歸轉身帶著聽風回了屋。
“姑娘!”
剛進屋。
沈念歸就聽到有人叫她。
身前一陣帶雨的勁風吹過。
定睛一看。
是沈醉。
“姑娘可有受傷?”
沈醉顴骨上有一道細細的擦傷。
面色蒼白略顯憔悴。
“如何?”
沈念歸沒回答沈醉的關心,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問。
沈醉餘光一直注意著門外砸東西的動靜。
他暗中打量沈念歸。
發現沒有受傷的跡象。
這才沉聲道:“確如姑娘所說,長洲、新河已有距河流近的村莊被淹,不僅如此,山峰也有泥土鬆散跡象。”
他斗笠還沒摘,黑衣上粘著星星點點的泥土,滴滴答答往下落著水。
聽風略顯焦急地問:“沈近呢?”
“他受了輕傷,去休息了。”
收到沈醉答覆。
聽風才鬆了一大口氣。
“你…可有受傷?”
沈念歸終究沒忍住,還是問道。
“屬下沒事。”
其實在他黑衣掩蓋著的胳膊上。
有一道長長的、被山石落下劃傷的傷口。
深可見骨。
甚至現在還在往外滲著血。
但他只想第一時間趕回來,完成沈念歸交給他的任務。
並且見到她。
雨水遮蓋住了眼前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氣。
沈念歸沒有注意到,臥在一旁睡覺的排骨,正在躁動不安地嗅著什麼。
她給沈醉倒了一杯薑茶驅除水汽,屋內三人靜靜等待著外面吵嚷的動靜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
沈念歸側頭向聽風吩咐:“你輕功好,等會暗中跟上帶頭男,看他會去找誰。”
沈醉沒等聽風應聲,搶先說道:“屬下去吧。”
“你還沒休息呢。”
聽風有些詫異。
這人怎麼連自已的活兒都搶。
“屬下告退。”
沈醉直接用行動表明立場。
翻窗溜了。
“姑娘…這……”
聽風傻眼。
瞬間拉起一級警報。
行業內卷至此。
她貼身婢女地位即將不保啊!
“唉,隨他去吧。”
沈念歸嘆口氣。
把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率先開門出去。
沈念歸剛一出去。
就看見紀南秋像只可憐大狗似的蹲在地上。
爪子裡還翻弄著一些,被扯得稀碎的衣裳。
“夫人捨得…沈大姑娘捨得出來了?”
蹲在地上的可憐大狗聽到動靜,抬眼看見沈念歸,就順嘴地喊了一句夫人。
結果發現後面還跟著一個聽風。
這才九曲十八彎的改了口。
“青鸞樓改好了?”
沈念歸輕聲問道。
她這兩日,把紀南秋派到了青鸞樓監工。
倒也不是不放心鳶若辦事。
而是紀南秋只要在,視線便一直定位到她身上。
盯得她怪不自在的。
“有我在,當然事半功倍。”
紀南秋起身,像只大狗一樣蹭過來。
然後在她面前伸出一隻爪子。
又道:“砸牆時我還受傷了。”
沈念歸把倆大眼睛瞪得溜圓。
翻來覆去瞅了半天。
最後才在紀南秋小拇指最後一個指節上,發現瞭如羊毛般細的傷口。
“快去叫大夫!”
沈念歸向外邊大聲喊。
“姑娘,這用叫大夫嗎……”
聽風表情古怪地眨眨眼。
“當然用,再不包紮就癒合了。”
沈念歸輕哼一聲。
又補上一句:“主要是給他看看腦子。”
紀南秋指指腦袋。
笑著說:“不用看了,這裡面裝的都是沈大姑娘。”
聽風覺得自已有點亮。
於是她貼心地,調低了自已的亮度,把事情扯回正題。
“姑娘,這布莊怎麼辦?咱們報官嗎?”
“不能報官。”
沈念歸和紀南秋對視一眼,同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