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沈大掌櫃…想拿去賣？”
不等沈耀說話。
沈念歸誇張地捂住嘴，驚呼一聲。
接著說：“哎呀，我膽子小，你可別嚇我，這要掉腦袋的！”
“少東家，我就是那麼一說，怎麼...還當真了不是。”
沈耀總感覺自已的事好像被沈念歸發現了。
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
但想想若真有證據，怎會還留著他到現在。
“哎，緊張什麼，你肯定沒這個膽子。”
沈念歸拍拍沈耀肩膀，輕笑一聲。
忽然她像是又想起什麼。
驚訝道：“不過我聽說，聖上今年要選商會專門來給皇家送貨，還把戶部售鹽渠道放了出來。”
沈耀鬆了一口氣。
順著沈念歸的話往下說：“好像是這樣，但戶部把鹽稅加了一半，這利潤就沒那麼大了。”
“哦，沈掌櫃好像很瞭解…加稅之前的利潤？”沈念歸語調拖著長音。
沈耀松的那口氣又提起來，暗暗罵自已多嘴：“從前只有戶部能售鹽，利潤肯定大。”
沈念歸轉身坐回主位上，拿起茶盞輕抿一口，半晌沒說話像是在思考什麼。
沈耀覺得利潤不大，純屬是貪心不足。
官鹽長期被朝廷壟斷。
就算加了稅，可畢竟能銷往整個南梁國。
單利雖薄，總體還是可觀的。
其實有一點她很久都想不通，聖上為什麼會把官鹽渠道下放。
這麼大利潤，誰看了不眼紅。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沈念歸神秘兮兮地向沈耀招招手，讓他過來。
沈耀雖然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湊耳靠近。
“父親正在讓我販賣私鹽。”
沈念歸小聲說著，還四處轉頭看看。
見周圍沒人。
才誇張地拍拍胸脯，長嘆口氣。
“這……”
外面一聲驚雷響起，好似劈在了沈耀臉上。
他心裡閃過千萬種思緒。
讓沈念歸販賣私鹽的事情，父親並沒有跟他說過。
父親明明只說把這事交給了他。
難道還另有安排？
若此事是真，那接下來要不要合作……
“你說我要不要爭取皇商？”沈念歸打斷他的思緒問道。
“自然是要！”
沈耀下意識提高音量，反應過來感覺有些不妥。
又低聲說：“沈家能拿來遮掩的產業有限，私鹽利潤大部分都在暗處。”
說到這兒，他也停下來看看四周。
瞧見沒有其他人。
才繼續小聲說：“若想全部利潤拿到明面上，咱們還得從官道上想法子。”
沈念歸心裡一樂。
她這算是打入敵人內部了。
“那…順利拿到皇商名額之後該怎麼做？”
沈念歸裝成啥也不懂的樣子，略顯焦慮地問。
“到時候就以賦稅太重為由，提高鹽價。”
沈耀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提高鹽價？”
沈念歸反覆琢磨這四個字。
她忽然想到。
紀南秋在布莊後院和她說過鹽價的事。
眼紅的商人們，不管誰拿到皇商資格，面對高昂的鹽稅，定會貪心不足的提高鹽價。
鹽價越高。
賦稅越重。
戶部收的錢就越多。
待鹽價高到一定程度。
朝廷鹽稅收的錢，甚至會高於原來價格低廉時的利潤。
人嘛，必須得吃鹽。
百姓又不懂什麼鹽稅、賦稅。
到時，只會罵把價格提高的鹽商。
等戶部賺夠了錢。
朝廷再尋個由頭，把官鹽的售賣資格收回來。
聖上還是受百姓愛戴的好聖上。
真是把人性玩弄在股掌之中。
沈念歸想通了，就又開始演起戲：“我竟沒想到還能提高鹽價！”
“少東家年紀還小，這些以後就會明白的。”沈耀嘴裡雖然這麼說，但臉上卻寫滿不屑。
“唉，父親怎麼就選中我了呢？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怎麼捨得讓我去做。”
沈念歸胳膊撐著腦袋，一臉想不通的表情。
“或許，是看中了少東家的能力……”
沈耀聽了這話，神色有些不好看。
從前沒覺得。
但沈念歸這麼一提。
他心裡也開始犯嘀咕。
“能力？可以多給我一顆腦袋嗎？還是能多給我一條命？”
沈念歸循循善誘。
繼續貼心地離間父子心。
“或者……”
沈耀或者不出來了。
是啊。
那麼多幹淨生意。
為什麼偏偏就讓他幹會掉腦袋的？
怎麼不讓正妻生的孩子去做。
無錯書吧就因為他和私鹽一樣，上不得檯面嗎。
就因為他是私生子嗎。
……
沈念歸沒管沈耀心中的兵荒馬亂。
趁著他發愣的功夫。
溜了。
後面一連幾日沈念歸都往布莊跑，一待便是一整日。
布莊客人並不多。
沈念歸便拿著賬本一頁一頁翻著。
這賬本上墨跡都很新。
想來是聽說她要來查賬，一併趕製出來的。
估摸打量她年紀小，看不出端倪。
分號的假賬本，表面上把賬做的很好，每月銷量竟能抵西塘一倍還多。
若沒有親眼見到湖洲的冷清門庭和虛假鬧市。
定要被沈耀搞出的表面華麗糊弄過去。
沈念歸盯著賬本直髮愁。
怎麼才能在水患之前，搞到他們販賣私鹽的證據，還不能牽連沈家。
單單靠這些假賬肯定不夠。
搞不好還會把沈夫人牽扯進來。
要找到他們販賣私鹽真正的賬本才行。
......
這天。
沈念歸正同往常一樣，在布莊翻著假的賬本。
有幾個身穿華麗衣衫的人，從雨中罵罵咧咧的走進來。
布莊裡大多數人都對這幾人有些印象。
昨天來買過天蠶絲。
還買了很多。
其中帶頭那個男子，進來便叫嚷著要見管事的。
沈念歸從主位下來，迎上前去。
“你們布料用了渾身起疹子，什麼天蠶絲全是假貨！”
帶頭男子嚷嚷著，把懷裡的布往地上一撇。
“退錢，趕緊退錢！”
邊上另一個臉上帶疤的鬍鬚男也跟著吵吵。
聽風看這架勢，輕聲對沈念歸說道：“看著不像什麼正經人，姑娘小心。”
“你是正經人，嘿，那你還賣假貨？”
鬍鬚男耳朵挺靈，陰陽怪氣地懟回來。
沈念歸撿起扔到地上的布料。
仔細看看。
確實不是什麼天蠶絲。
只是普通的麻料。
這種料子穿久了，確實可能會起疹子。
但也只是對面板嬌嫩的人而言。
眼前這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可著實稱不上“嬌嫩”。
不過。
麻煩的是。
這些布料上面印著沈家商徽。
沈念歸仔細看了。
是真的。
這是和底下人串通好，故意來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