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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因由

將那晚發生的事情講完後,雲信彷彿被抽掉了精氣一般,整個人都變得委頓起來,他沉默片刻,然後望向雲飛。

“阿飛,接下來的事情你來說吧,那日你與小舞一直在一起,事情的具體經過你比我更清楚。”

“嗯。”

雲飛點了點頭,他的狀態其實也並不是太好,卻也沒有多說些什麼,接著講了下去。

“那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了,我與大哥準備帶著剛打到的獵物和一些平時湊起來的皮毛進城,打算賣掉之後添置些米麵之類的東西,恰好小舞也要進城交付做好的刺繡,就隨我們一道進了城去。”

“到了城裡,我們便與大哥分開,大哥去售賣獵物和皮毛,我陪著小舞一道去交付刺繡。”

“小舞的針線活很好,僱主隨意翻看了幾樣後,很是誇讚了幾句,便將工錢結算給了小舞,隨後我們便去尋大哥,可是沒想到,就在這途中出了事。”

這時,雲飛臉上爬滿了懊惱之色,聲音哽咽著,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他捏緊了拳頭,又鬆開,再捏緊了拳頭,又再鬆開,接著突然就猛地不停拍打起自已的腦袋來,狀若瘋魔一般。

“阿飛!”

雲信見狀,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直到雲飛漸漸平靜下去後,雲信才鬆開了手。

雲顥不知這其中的緣由,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沉默著將二人杯子裡已經冷了的茶水倒掉,再斟滿溫熱的遞了過去。

雲飛這時雖然已經平靜下來,不過他的眼神裡面卻是沒有了多少光彩,他麻木地接過茶水一口喝掉後,雙目無神地繼續講述起來。

“我們在途中遇見一個人,他帶著兩個手下,見到小舞后,頓時起了色心。他帶著手下攔在我們面前,就要欺負小舞,那兩個手下很是壯碩,可卻不是我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我趕跑了。”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一個流氓混混而已,而且此事對小舞來說,畢竟也不是什麼好說開的事情,所以我們就未將這事告訴大哥,尋到大哥後,我們採買完需要的東西就出了城去。”

“可是沒想到,那人竟然又帶著十多個人在城外堵住了我們,想要綁走小舞,還要將我們弄死。這我們哪裡肯答應,於是便與那幫人打了起來。”

“他們雖然人多,可都是些不中用的,沒多久就被我與大哥打倒,而我也是氣憤不過,惱怒之下,割掉了那好色之徒的一隻耳朵,接著我與大哥就打算將他們綁到官府去。”

“可小舞卻是善良,也不想多惹麻煩,說他們已經得到了教訓,往後應該不會再那樣了,於是我們就放過了那幫人。可哪知,哪知......”

說到這裡,雲飛那無神的雙眼淌出淚水來,他泣出了聲,再也說不下去了,他本是性子剛烈,可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竟然兩次落淚,可想而知,他的心中究竟藏著多少傷痛。

之後村子發生的事情,雲顥已經知道,不過卻仍是不知道那群人的身份。

從村子出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之久,他相信這期間,雲信二人必定還發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二人繼續說下去。

房間裡的氣氛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雲信見狀後看了雲飛一眼,他嘆了嘆氣後,將話頭接了下去。

“沒錯,那帶頭屠滅村子的,正是那日被阿飛削掉一隻耳朵那人。“

“那一隻耳帶著那幫畜生走後,我與阿飛冒著大火在村子裡不停的搜尋,想著能否找到幾個未死的族人,最後卻是一個也沒有。”

“接著我與阿飛決定偷偷跟上那幫人,先摸清楚他們的來歷,再找機會救出小舞。我們憑著多年打獵的經驗,很快就追上了他們,一直遠遠地吊著,直至到了太湖邊。”

“那裡有一片很大的蘆葦蕩,那幫畜生撥開一片蘆葦後,那裡竟然有一條恰好能容納漁舟通行的水道,許多小船早就停在了那裡,他們上了船,我與阿飛無法再繼續追蹤下去,只能看著那一條條小船消失在太湖中央。”

“不過這個時候我們已經確認,那幫畜生定是盤踞在太湖的水匪。”

“此時,天光已經放亮,我與阿飛決定去找附近的漁民打探關於那幫水匪的訊息,順便再租條小船摸進太湖裡去,可是漁民們聽到我們要進太湖後,全都拒絕了我們,我與阿飛心中著急,甚至動了搶船進湖的念頭。”

“可就在那時,湖中竟是突然間駛來了許多船隻,我們發現竟是那幫水匪,眼看那些船隻離我們越來越近,我與阿飛不得不逃離了那裡。”

“接著我們回到村子,已是過了正午,村裡的大火已經熄滅,地上泥濘不堪,應該是其間下了場雨。族人燒焦的屍體就那樣躺在稀泥中,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我與阿飛忍著悲痛,挖了一個大坑,將能找到的所有屍體埋在了一起。跪在墳前,我與阿飛又是痛哭了許久,然後收起眼淚,此時,我們心中就只剩下了仇恨。”

“之後我們便去蘇州府告官,我告訴他們,兇手就是太湖那幫水匪,那幫狗官雖然嘴上答應了替我們討回公道,可是卻一直沒有行動,一拖再拖之下,虛耗了我們半個月的時間。”

“這時,我已然明白,那幫狗官是不可能發兵去剿匪了,可就靠著我們二人,又能做些什麼,但是我們還是決定再冒險一次。”

之後我與阿飛又去了太湖邊的漁村,打算偷條船駛進太湖,看是否能找到機會救出小舞,可卻被漁民們發現,失手了。於是無奈之下,我與阿飛決定來皇城告狀,今日剛進到城裡,卻是未想到,竟是遇見了秀才你......”

講到這裡,事情的前因後果,雲顥算是清楚了,他也和雲信一樣,長長地嘆了口氣,心情變得很是複雜起來。

他作為一個頂替者,雖說並沒有如二人那般,生出什麼錐心刺骨的感覺,可那種心情,他卻也是能夠想象得到的,若是換作他,或許此時......他也不知道自已究竟會變成怎樣了。

屋子裡安靜了起來。

好一會兒過去,他待二人略微平靜了些,這才緩緩地說道:

“二位兄長,其實在遇見你們之前,我就已經思考過這些事情,心中倒是也有了一些計劃。”

他停頓了下,然後看向二人,見二人已經回過神來,正在認真地聽著,於是接著說道:

“不知你們是否明白,幹掉一個勢力與幹掉一個人是有本質區別的,倘若只是一個人的話,很簡單,找個機會殺掉便是。可是以我們目前的力量,要對付一個勢力,卻是很難......”

雲顥這時卻是突然想起了那個叫做史泰龍的男人來,若是也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直接殺進太湖去報仇救人便是,可這畢竟是不現實的事情,他不禁失笑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道:

“那幫水匪已經在太湖盤踞多年,早就成了蛟龍一般的存在,而蛟龍,只有真正的強龍才能壓住。以目前的情況來說,我們能尋求幫助的強龍,只有官府,而你們這段時間,求告官府的結果卻是不太理想的。”

“所以,我們想要復仇,想要救出小舞,就必須讓自已成為強龍般的存在,建立起屬於我們自已的勢力來。而這,需要時間......”

說完,雲顥停下來望著二人,他知道二人復仇心切,尤其是在知道小舞落入了賊人手中的情況下。

所以此時此刻,他必須先將二人那復仇的烈焰先按下去,之後才能放心地讓他們去做一些事情,所以,他有意無意地,說出了那樣的話來。

“時間,時間,你說得倒是容易!可是小舞怎麼辦?她落在那群畜生手中,可能會遭受怎樣的欺辱,你知道嗎!”

雲飛聽到這話,突然間就激動起來。

砰的一聲,他又是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相處了這一會兒,雲顥大概也瞭解了雲飛的性格,也就不作理會,他端起茶水淺淺地喝了一口,靜靜地看著一旁穩重許多的雲信,他相信,雲信能夠明白自已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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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信此時也是陷入了矛盾糾結之中,他如同雲飛之前一般,拳頭鬆鬆緊緊,反反覆覆多次後,終於還是鬆了開來。

“阿飛,你先坐下,秀才說得沒錯。”

“大哥,可是小舞怎麼辦?難道你要我不管她了嗎?我做不到!”

雲飛更加地激動起來。

“你坐下!”

雲信也是突然間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了一句,然後卻是又柔和地望著雲飛說道:

“阿飛,你先坐下,你說的我何嘗不知,可是此時,我們又能去做些什麼?先聽秀才把話說完吧!”

他面帶苦澀地看向雲顥,帶著歉意地笑了笑。

對於雲信的選擇,倒是在意料之中,雲顥想了想後,接著說了起來。

“我們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錢,我們還需要人,一支有戰鬥力,能指揮得動的隊伍。”

“而在此基礎上,我可能還得去要個官做,藉著這個名義,大概才不會遭到官府的阻礙和打壓。而那時,就是我們就直搗黃龍,救出小舞的時候。當然,這是總體的計劃,而我們此時,首先要做的便是賺錢。”

“賺錢?”

雲信二人明顯愣了愣,然後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

“嗯,賺錢,而在這個過程中,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秀才,你就別賣關子了,需要我們做些什麼,你直接說吧!”

在這段時間裡,雲信反覆回想了雲顥所說的那些話,對於雲顥所說的那些東西,以他目前的認知,雖然還不是很明白,可看著雲顥胸有成竹的模樣,他又依稀覺得,雲顥所說的計劃應該是可行的。

也或許......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所以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作出了決定,一切都按照雲顥安排的去做,至於小舞......

“哎......”

他只能在心裡無奈地嘆息一聲,唯有希望她能等到那一天了。

“嗯,具體需要怎麼做的話,你們先看看這個東西。”

說著,雲顥取出那張畫著一整套蒸餾流程的圖紙遞給了二人。

......

半刻鐘過去,二人從認真研究中回過神來。

“秀才,你這是畫的什麼東西,那個器具瞧著應該是口鍋,可那鍋蓋四壁緊緊地包住了小半個鍋身,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還有那鍋蓋頂端插著的圓柱形的東西是什麼,是方便拿取的把手嗎?未免也有些太長了,而且兩旁你已經畫好了把手。”

“還有那連線起來的長長的東西,應該是管子一類的東西吧,瞧著也是奇怪,秀才,你畫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二人在看完後,一人一句地問了起來。

在聽完二人所問後,雲顥倒是在心裡暗暗得意起來,雖說他的字的確是寫得方正,可不論是他,還是真正的雲顥,對畫畫一道,卻是半點也未有研究過。

可是這幅歪歪扭扭的設計圖,雲信二人竟然能看出個大概來,這讓他對自已的繪畫水平產生了誤解。

“難道我的畫藝還算精湛?”

卻殊不知,這其中竟是有著別的因由。

“二位兄長,你們猜得不錯,這的確是一口鍋,至於用來做什麼,此時告訴你們也不會明白,到時候用上一遍你們便會清楚了。”

這倒不是雲顥故作神秘,而是對於雲信二人來說,蒸餾,冷卻,酒精之類的東西,根本不是他們二人此時能夠理解的。

雲顥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道:

“其實今日我本打算去鐵匠鋪轉轉,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辦法,能在不將這口鍋的設計洩露出去的情況下將其打造出來。”

“包括鐵匠鋪的鐵匠,除了我們,別的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有這樣一個東西存在,卻是未想到,途中竟遇見了二位兄長。”

對於保密這個問題,雲顥也是極為頭疼,他反反覆覆思考過很多次,卻也是找不到有效的辦法。

不過他倒是也發了狠,想著若是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也做好了去親自去學打鐵的準備,於是,在又提到這個問題時,他皺起眉頭,又開始頭疼起來。

對於雲信二人來說,在這重逢後的短暫時間裡,眼前這個曾經的傻書呆,給了他們一種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覺,似乎在某些層次上,雲顥竟是已經完全超越了他們。

此時,二人見到他這副頭疼為難的樣子,彼此相視一眼過後,不禁失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