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烈日高高地懸在頭頂,熾熱的陽光照射到青石板上,然後又升騰起陣陣熱浪來,將整座城市都烘烤成了火爐一般。
江溢不經意扯了扯衣襟,小廝眼疾手快,立刻便接過摺扇替他扇起風來。
對於姚老會偏幫雲顥這種情況,江溢倒是已有所料,他心思轉動間,臉上已是帶起了意味莫明的笑容來。
“姚世叔,按理說您老人家開了口,小侄不敢不答應,可方才若不是官差來的及時的話,小侄恐怕已經被這二人給傷了。”
“若是事情就這樣輕易的揭過去,傳出去之後,不知內情的人豈不是會說我江家軟弱可欺了,您說是吧!姚世叔。”
江溢話裡話外全是擠兌的意思,不過姚老倒是未放在心上,依然笑呵呵的說道:
“你小子說得倒是還有幾分歪理,那你說說吧,你想怎麼辦?”
“姚世叔,知書達禮是讀書人的本分,這也是父親大人一直以來對我的要求。人做錯了事情,賠禮道歉總是應該的吧。其實我的要求也不過分,只要那二人向我下跪道歉就行,至於賠禮就算了,我江家雖然並不富裕,卻也不稀罕他們的東西。”
“呵呵,好像的確是挺明事理的,江老頭教得好啊!”姚老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
“姚伯伯!”
“姚伯伯!”
瓏清瑩與星兒著急了起來。
姚老卻是仍舊微微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別慌,然後他又瞧了瞧那雲家村二人,卻見那已經平靜下去的二人,臉上又浮現出了憤慨之色來。
隨後他又看了雲顥一眼,發現雲顥倒是一臉平靜,沒什麼異常的表情,他微微讚許地點了點頭。
“江家小子,賠禮道歉嘛,倒也是應該之事,不過既然你說到了讀書人,那就按讀書人的規矩來可好啊?”
他頓了頓,然後又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已是舉人身份了吧。”
說到這件事情,江溢一臉傲氣地點了點頭。
“多謝姚世叔掛念,小侄的確已經考取了舉人功名。”
在他這個年紀便已考中舉人,確實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嗯,不錯不錯。”
姚老倒是也誇讚了一句,接著他又看向了雲顥。
“雲家小子,你呢,可考取了功名啊?”
“勉強考過了秀才。”
雲顥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羞愧之類的神色來。
“呵呵,不錯,不錯,倒也不錯。”
對於姚老的這句誇讚,眾人都是面色古怪著,若說江溢,那自然是不錯的,可雲顥這樣的秀才,雖說不是多如狗,滿地走的情況,可也著實是沒有太值得讓人誇讚的地方。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些意思。”
姚老不知想到了什麼,自顧自地有些好笑起來,頓時惹得眾人一陣莫名其妙。
短暫的片刻,他止住了笑聲,一臉正色起來。
“江家小子,就如老夫之前所說,既然是讀書人,那就用讀書人的方式去解決問題。今日之事,委實是些小事情,就由老夫來替你們做主好了,你這小輩也不用再拿話來激我。”
接著,他停頓下來,分別掃了江溢與雲顥一眼,這一刻,平近和藹的老頭消失不見,此時的姚老,那眼神裡帶上了一股凌厲和威嚴,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江溢身上。
“眼看中秋佳節將至,一年一度的文德詩會即將舉辦,老夫年紀大了,倒是已有許久未參與這樣的活動,今年索性也去湊個熱鬧,順便也瞧瞧我朝的年輕學子們,如今都是些什麼個氣象。”
“至於你們兩個小子之間的事情,就在這文德詩會上解決好了,到時你們比試一番,各自當場作詩或是詞一首,再由眾人評判高下,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若是雲家小子能略勝一籌,那今日之事,江家小子你便不得再提了。”
“姚伯伯!”
姚老話音剛落地,卻是瓏清瑩急了,雲顥是個什麼樣子,她是再清楚不過的,妥妥的傻書呆一個。
可是江溢這人雖說真正的品性著實不堪,可他那金陵城世子第一人的名頭卻是貨真價實的,雲顥如何能比得過他。
星兒小丫頭對此倒是未作多想,她雖然識字,可對詩詞之類的東西瞭解並不深,她想著:
“雖說公子只是個秀才,比那什麼舉人要差了一截,可公子既然能寫出那麼好的歌來,作一首詩詞勝過江溢,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
姚老並未理會瓏清瑩,他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以雲顥三人的身份地位,倘若他袖手旁觀的話,看在瓏家的份上,雲顥想必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可那雲家村二人卻是結局難料了。
無錯書吧而至於在詩會上比試一事,他也就是一時興起,圖一樂子罷了。即使雲顥輸了比試,他也會出面保下那二人,只不過此時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硬拂了江家的臉面。
“姚世叔,方才你只說了雲兄勝出後,今日之事便不再提起,那若是小侄勝了,又該如何?”
江溢只是轉瞬思考後,便答應下來,對於才學文章,詩詞歌賦這樣的東西,他向來都是頗為自負的。
“呵呵,你小子倒是個不肯吃虧的主,那你說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江溢聞言後想了一會兒,然後又偷偷瞥了瓏清瑩一眼後說道:
“小侄也能看出來,姚世叔這是顧念舊情,欲保下那二人。如此,小侄自然也不會硬要拂了您的面子,到時若是小侄僥倖勝了,只要雲兄答應小侄一件事情即可,至於其他的事情,就如姚叔叔所說,就此作罷。”
“哦?”
姚老望著江溢有些疑惑起來,對於江溢,他算是知根知底的,可不是個心胸寬闊之人,他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後說道:
“你有什麼要求,最好還是此刻便說出來,莫要到時提出來後,雲家小子做不到,讓人難堪。”
“姚世叔,小侄向您保證,我這個要求,雲兄定然能做到,只是此刻還不方便說出口,還望姚世叔見諒。”
“那行,依你便是,不過老夫先把話說在前頭,我輩讀書人,定然不能去做那蠅營狗苟之事,倘若你真勝了,提出的要求違背了法理道德,或者超出了雲家小子的能力範圍,那可是做不得數的。”
“呵呵,那是自然,姚世叔請放心,小侄所提的要求,雲兄定然能做到。”
姚老見江溢始終不肯說出口來,他倒是也猜不到江溢究竟想要雲顥做些什麼,他沉默了片刻後看向雲顥。
“雲家小子,你怎麼看?比試的事情你可願意應下?還有比試輸了之後的結果,你可願意接受啊?”
“姚伯伯,小侄願意。”雲顥點點頭,淡淡的回應了一句。
見到雲顥竟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色,姚老心裡又起了一絲疑惑,不過這件事對他來說,本就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也就不再多想。
他捋著鬍鬚,認真的看了雲顥一眼後繼續說道: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到這兒吧,都各自散了。年輕人應該多思考是如何為國家效力,別再在這些無聊的爭鬥上虛耗精力,下次若是再讓老夫碰上類似的事情,定將你二人各打二十大板再說。”
說完,姚老不再理會眾人,徑直離去了,雲顥等人自然是恭敬送別。
事情已經定下,眾人也就未再繼續衝突下去。
江溢帶著和煦的笑容與瓏清瑩打了句招呼後,也轉身離開,可轉過身後,他的臉色立刻便冷了下去,眼神陰戾。
瓏清瑩在即將上馬車時,倒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她喚過星兒吩咐了幾句之後也離開了。
星兒走了過來問道:“公子還要去鐵匠鋪嗎?”
“暫時不去了,先將他們安置好再說吧!”
說著,雲顥看向那雲家村二人,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星兒,你有錢嗎?借我一些,我先替他們找間客棧住下。”
“客棧?為什麼要去客棧啊?他們是公子同族,也就是自家親戚了,小姐剛才已經吩咐過了,讓星兒安排兩間客房,先招呼他們在府裡住下,小姐還有事情要忙,所以就吩咐了星兒。”
“哦。”
雲顥不自覺地抬起頭,望向瓏清瑩離去的方向,心情有些複雜起來。
......
過了一會兒,雲顥收拾起心情,想了想後,走向那雲家村二人,而此時,一眾衙役也早已散去,只剩下那二人站在原地,望著雲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位,有些話我需得先向你們說明,村子遭難後,我雖然被救了下來,可是也受了重傷昏迷了過去,甦醒過來後,對之前的一些事情已經記不清了,所以,我其實是不認識你們的,還請不要見怪。
那二人聞言一驚,不過隨即又平靜下來。
之前的書呆子雲顥,他們可是很瞭解的,可雲顥之前那一番表現,讓他們還以為是認錯人了。
而云顥這番解釋後,兩人反倒是覺得合理起來,失憶之後換了一個樣子,似乎只有這樣的解釋,才會讓人覺得合理。”
“雲信。”
“雲飛。”
“我們是平輩,年齡比你稍大些,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稱我們一聲兄長。”雲信說道。
雲顥微微點點頭,然後拱了拱手:
“二位兄長,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先隨我前去瓏府,安頓好之後再細說,正好我也有許多問題想要請教二位兄長,不知二位兄長意下如何。”
經歷了方才的事情之後,雲信二人也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了,若是再繼續去為村子的事情求告,想必也會受到那位官家子弟的阻擾。
二人對視一眼之後,點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