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爽朗的笑聲消失,一名老頭出現在眾人眼前。
雲顥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在河邊釣魚的那名老頭,此時他身著官服,身後跟著護衛與僕人,一時之間他竟是差點未認出來。
“果然是當官的啊!”
雲顥這樣想著,卻是見到瓏清瑩與江溢已經先後到了老頭跟前,恭敬地行了禮後,口中分別道。
“姚伯伯。”
“姚世叔。”
老頭坦然受了禮後,左右看了看,然後笑道:
“老夫路過這裡,見這許多人圍在一起,還以為是何有趣的事情,所以過來瞧瞧,原來是你們兩個小傢伙。”
然後他又四下看去,沒有理會二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星兒身上,至於雲顥,老頭目光掃過後,便直接將他忽視了。
老頭望著星兒,和藹地笑了起來。
“小丫頭,又見面了,你是江家的丫頭還是瓏家的丫頭啊?怎麼樣,要不要再考慮考慮?老頭子正好當面問他們要人,你看如何啊?”
老頭這番莫名其妙的問話,讓得在場眾人一陣莫名其妙,頓時紛紛看向了那似乎有些柔柔弱弱的可愛少女,然後圍觀的人立刻就在心裡罵了起來。
“呸!不知羞恥的老色鬼。”
畢竟,從字面上來看,老頭那句話的確很容易讓人想到那些事情,雲顥之前也是這樣想過的。
瓏清瑩知道這位世伯的為人,倒是不會往那個方面去想,可一時之間,她卻也弄不清楚這位位高權重的世伯是什麼意思了。
於是她看向了自家的小丫頭,疑惑地問道:“星兒,你與姚伯伯認識嗎?姚伯伯說的是怎麼回事?”
在大街上又見到了這位老人家,可此時他卻穿著一身威嚴的官服,而且這位老人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提起了那件事情,這讓星兒小丫頭生出了一絲慌亂來。
可她畢竟也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平時幫著瓏清瑩管理家中的一些事務,大大小小也見過一些官員。以她的身份,若是換作現代社會的話,大概也是高階秘書之類的職位了,所以她倒也很快就冷靜下來。
“小姐,星兒與這位老大人見過幾次,就是公子去河邊那幾日,這位老大人恰好也在河邊釣魚。”
“那日星兒與公子送包子過去,不知怎的,這位老大人就說讓星兒做他的使喚丫頭,還說......還說要讓他家夫人收星兒做義女,可是星兒捨不得小姐,就拒絕了老大人的好意。”
聽完星兒小丫頭的解釋,瓏清瑩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由,然後同樣升起瞭如雲顥之前那般複雜的心緒來。
而且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對方的身份,她甚至比雲顥更加替星兒感到惋惜。
她與星兒之間,雖說名為主僕,可實際上星兒卻是從小陪著她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的關係倒更像是姐妹一般。
眼見此刻,這位姚伯伯又重提舊事,雖然她也如同星兒一樣不捨,可她卻也不希望星兒再錯過這樣的機會。
“星兒,能得到姚伯伯的厚愛,是你的福氣,往後你便跟著姚伯伯,好生侍奉他老人家。”
“小姐......”
瓏清瑩這話讓星兒又有些慌亂起來,可她卻不容星兒再多說些什麼,立刻又墩身向那老頭行了一禮,說道:
“姚伯伯,星兒往後就煩請您老人家多照顧了,明日我便將星兒的賣身契送到您府上去。”
“哈哈哈哈。”
老頭捋了捋鬍鬚,爽朗地笑了起來。
“你這小丫頭倒也是個心地好的,瓏老頭真是好福氣啊!不過還是先問問人家小丫頭的意思吧,若是這時候逼著她去了我府上,之後卻整天強顏歡笑的,老頭子我看著也心疼啊。”
“多謝姚伯伯誇讚,清瑩其實是將星兒當成妹妹看待,自然希望她能過得更好的。”
然後她又看向了星兒。
“星兒,還不趕緊答應下來,姚伯伯可是很好的人,他老人家要收你做義女,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
“小姐,星兒知道的,可是小姐......”
“沒什麼可是的,你趕緊答應就是了。”
“小姐......星兒,星兒......”
見星兒仍然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瓏清瑩也有些急了起來,她正要繼續說些什麼,可那老頭卻是阻止了她。
“瓏小丫頭,你別急,讓她自已決定可好啊?不然今後傳出去,說老夫當街逼迫一個丫頭,那可就難聽咯。”
姚老頭笑了笑,語氣和藹。
聞言,瓏清瑩也不再多說,眾人又紛紛看向了那柔柔弱弱少女。
星兒被這一道道的視線關注著,有些羞怯起來,她埋下頭望著腳尖,不多一會兒,卻是又抬起了頭,眼神堅定。
“老大人,星兒謝過您的厚愛,可是星兒與小姐在一起許多年了,真的捨不得小姐。還有......還有......”
她偷偷瞧了雲顥一眼,然後又繼續說道,不過聲音小了一些。
“還有公子才剛剛好轉一些,這段時間都是星兒在照顧公子,星兒擔心公子......”
後面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然後她頓了頓,臉上掛起了甜甜的笑容,對著老頭說道:
“老大人,還望您原諒星兒不識好歹,不能接受您的厚愛,星兒能感受到大人對星兒是真心喜愛的,就像......就像別人口中,長輩對家中晚輩的疼愛那樣,所以星兒有一個無禮的請求,不知能不能與老大人說出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這小丫頭片子不會答應。”
老頭瞧了瞧瓏清瑩,然後又若無其事地隨意瞥了雲顥一眼,接著和藹地說道:
“小丫頭,你說說吧,我倒是想聽聽,你這樣的小丫頭究竟能提出什麼無禮的請求?。”
他捋著鬍鬚,露出了大感興趣之色來。
得到允許,星兒想了想後說道:“大人,我可以與小姐一樣稱呼您一聲姚伯伯嗎?”
老頭聞言愣了愣,沒有說話,片刻過後,他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姚伯伯”
星兒脆脆地叫了一聲,臉上有些歡喜,然後接著說道:
“星兒想......嗯,星兒其實也覺得姚伯伯挺好的,所以星兒想,雖然不能時刻侍奉在姚伯伯您左右,可是在您閒餘之時,星兒能不能來看望您,陪您說說話,給您解解悶呢。”
“小丫頭,就這個無禮的要求嗎?”
姚老一聽,頓時樂了。
“嗯,姚伯伯,您是不是也覺得星兒無禮了,星兒本就是個身份卑微的小丫鬟,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拒絕了您的厚愛,您不答應也沒關係的。”
星兒臉色有些黯然起來。
“小丫頭,你別急,老夫可沒說不行啊,有人不嫌棄我這糟老頭子,願意來陪我說話解悶,老夫正求之不得了。哈哈哈哈!”
姚老說出這樣的話,倒是寬慰星兒的成分居多了,以他的身份,若是真要尋幾個女子在身邊侍奉,不知會有多少官員商賈會爭得頭破血流,就為了將自家姿色出眾的女子送到他身邊去。
當然,這是星兒所不知道的,此時此刻,他也只知道這位姚伯伯是一位大官,至於大到什麼程度,她卻是沒有想過了。
雲顥倒是從江溢與瓏清瑩對他恭敬的態度裡,看出了一些東西來,不過他卻未多嘴的說些什麼。
到了這裡,這段小插曲算是告一段落,姚老左右瞧了瞧,卻是瞧見江溢的臉色不是很好,他似乎這才想起了過來的目的,笑呵呵地問道:
“對了,方才我見這許多人圍著,想必是發生了些事情,所以便過來瞧瞧,為何你們兩個小傢伙也在這裡,難道事情與你們有關嗎?”
其實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講,這些流於表面上的事情,他隨意地瞧上幾眼,聽上旁邊人幾句閒言碎語,大概就能猜到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只是不清楚具體的細節罷了。
無錯書吧之前那一段小插曲,一是他刻意為之,這第二嘛,倒是他的確很喜歡星兒那小丫頭的原因了。
“姚世叔,那二人當街逞兇,意欲傷我,幸得官差及時出現,小侄才得以平安。可官兵們正要將那二人抓捕時,這位雲兄卻仗著清瑩家的名頭,威脅官差不準抓人,所以小侄就與他爭辯了起來。”
“姚世叔,不過這都只是些小事情,小侄不敢勞您操心,不如您先行回府,讓小侄自行處置就行。”
江溢搶先開口,完全將自已說成了正義的一方,卻絲毫不提衝突發生的緣由。
對於他來說,他倒也不是懼怕了姚老頭,只是他清楚,這姚老頭也是如狐狸一般頗多算計,而且一向秉持著公正的立場,江溢擔心其插手後,事情便會不由他來控制了。
“江兄,他二人打傷了你的護衛是事實,不過卻是你侮辱了雲家的族人在先,而且也是你下令護衛先動的手吧!”雲顥淡淡的說了一句。
“是啊!姚伯伯,就是公子說的這樣,您可不能聽信江家少爺的,那二人很可憐的,與公子是同村,村子裡其他人都死了,就只剩他們三個了。”
星兒小丫頭有些著急起來,雖然她覺得這個姚伯伯很好,可在這並不算十分公正的世道里,官官相護的事情,她也是聽說了不少的。
“呵呵,丫頭你別急。”
姚老給了星兒一個安定的眼神,然後望向雲顥,略微思索了下說道:“你姓雲?可是來自蘇州府的雲家村?”
雲顥點點頭,拱手行了一禮:“小子云顥,正是來自蘇州府的雲家村。”
“嗯。”
姚老頭捋著鬍鬚,微微點了點頭,接著,他的神色竟是突然間變得有些黯淡,眼神也跟著有些渙散起來。
“你父親與我是舊識,也算是志......可惜他早早就去了,你小時候我倒是見過你幾次,卻是未想時光飛逝,你都已經長大成人了。”
他嘆了嘆氣,然後繼續說道:
“既是故人之子,你不妨也與這兩個小丫頭一樣,稱我一聲姚伯伯。雲家村的事情我也知曉,你能活下來也是件幸事,不至於讓你雲家斷了根苗。”
他頓了頓,然後看著雲顥,身上突然間散發出了一股威嚴。
“已經發生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去改變,你可以將這件事情記住,但不能時刻放在心上,以免影響了你的心智。你需要思考更多的是,接下來該如何去做,如何去強大自已才能替死去的族人復仇。”
說到這裡,他若無其事的瞥了江溢一眼,然後就不再多說些什麼,似乎在等著雲顥去消化他所說的那些東西。
“多謝姚伯伯指教,小侄記下了。”
雲顥聽完後,拱手一禮,他猜想這位姚伯伯可能是誤會了些什麼,不過他倒是也沒有去爭辯的打算。
見雲顥一副受教的模樣,姚老頭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繼續說下去。
他沉吟片刻,捋了捋鬍鬚,然後溫和地笑了起來,看向了江溢。
“江家小子,算起來你與雲家小子也算是舊識,至於今日之事嘛,我大概聽了聽,倒也是各有對錯,不如你們各自退讓一步,事情就此揭過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