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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招招(八)

“娘,你帶我走吧!唐家人根本不把我當人看!”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直穿耳膜,王嬈心血上湧,回過神來時已經一把將扯著她道袍抹眼淚的吳敏平掀倒在了地上。

被個滿臉褶子的老婆子喊娘,王嬈生理不適地撣了撣道袍。

“蠢婆娘不長記性,丟人現眼的,老子打死你!”

黑黢黢的堂屋裡又衝出個手抄扁擔的瘦癟老頭。老頭幾步衝到了院子裡,二話不說就要舉起扁擔往吳敏平身上招呼。

王嬈這輩子可最見不得打女人的男人了。她冷著臉,一把奪過了老頭手裡的扁擔,抬腿一抵,兩隻手抓著扁擔兩端用力一壓,本就有些開裂的扁擔‘咔嚓’一聲便應聲而斷了。

“鬧夠了沒有!”

她生得高大威猛,聲音也低沉渾厚,板著臉的樣子非常唬人。眼下她這一手拿著一截斷掉的扁擔的樣子就跟尊凶神似的,嚇得老頭兩腿一軟,直接給她跪了下去。

“大人饒命啊!求大人為小民做主啊!這惡婆娘明明就是我屋花了八十塊錢買回來的,她倒好,進門半年肚子沒啥動靜就算了,她還不孝敬公婆,喊她做點啥子事情她也不情不願,拖拖拉拉的!她還跟自已的男人動手,潑得很,簡直就是欠收拾!”

癟瘦老頭兒一邊怒瞪著吳敏平,一邊大聲指控著她的罪狀,好像王嬈真是個欽天大老爺,而他就是那公堂上為自已申冤的貧苦百姓。

演電視劇呢這是?

王嬈嘴角抽動,無視唐元傑唱戲似的又是‘大人’,又是‘小民’的古怪稱呼,皺了皺眉道:“不開燈就不知道自已臉上幾條褶子了嗎?還過門半年呢,都入土半截了還擱這學吹打呢?”

說著,王嬈徑直走進了屋裡,順著牆邊一通摸索,很快就找到了電燈開關。

昏黃的燈光亮起,立時驅散了簷下的黑暗,將院子裡兩道上氣不接下氣的佝僂身影照得迷迷恍恍。

“啊!”

唐元傑被吳敏平瞬間老化的臉和她臉上的淤青腫脹嚇到了。他驚呼一聲後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屋裡。見到屋子裡高大威猛的王嬈後,他眼神躲閃,神情怯懦,一句話都不敢說。

“啊!”

又是一聲驚呼響起,吳敏平也從過去的幻象裡走了出來。她打眼一掃,視線鎖定堂屋中的唐元傑後,她暴跳而起,也不管身上的傷了,直接撲到唐元傑身上就又抓又咬,跟條發瘋的狗似的踹都踹不開。

“你個喪良心的狗雜種!老孃拼死拼活的給你生了個兒子,你就是這麼對老孃的!老孃咬死你!就你能耐,就你他媽的會打人是吧!來啊,看我們今天哪個先死!”

吳敏平一邊罵一邊打,沒幾下就給唐元傑臉上、脖子上、手臂上咬得全是牙印,撓得全是抓痕,火辣辣的生疼。

“你個瓜婆娘,你瘋夠了沒有,沒看到屋頭有人蠻?”

“你算他媽個啥子人?你就是個畜生!”

吳敏平自打生下唐康明後就沒再受過這樣的氣,今天不找唐元傑討回來她就不是吳敏平!還真當她從前忍氣吞聲的是因為怕了他不成!

唐元傑耳朵被揪得通紅,下巴上的牙印深得見了血,他忍無可忍地給了吳敏平一巴掌,直接給她扇趴在了地上。

吳敏平被打得嘴角破裂,鮮血流下。她眼底恨意燃燒,直接抄起了一旁的板凳往唐元傑腿上砸。

唐元傑到底是不年輕了,這一砸他沒能躲過。腿上一痛,他膝蓋一彎也摔在了地上。

兩人又在地上廝打起來,滾作一團,畫面很是滑稽。

王嬈靜靜地靠在牆上出了會神。等兩人打不動了,她才搬了根凳子坐在兩人面前不緊不慢道:“來跟我說說唐招弟和那個羅永財是怎麼回事唄!”

村長說起這樁親事就語焉不詳的,想來是吳敏平這一家子口風崩得挺緊,村長也所知有限。這不正巧唐蓉請她來治治這家子半夜擾民的不良風氣,她不得趁機來問問知情人嗎?

“啥子怎麼回事?你是哪個?幹啥跑到我家來咯?”鼻青臉腫的吳敏平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怒瞪著王嬈大聲質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但我聽說唐康明有四五天沒回家了吧?”

王嬈可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開出了條件道:“我問你們答,我保證去把他找回家怎麼樣?”

“呵,你是哪來盲公當我們鄉下人好騙還是咋地?要不你現在把他喊回來你問啥我們就答啥咋樣?”吳敏平梗著脖子,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這麼說吧,唐康明跟我非親非故的,他就算死在外邊了也跟我沒關係!但你們二位——”頓了頓,王嬈正了正道袍接著說,“怕是走不出這個院子了吧?”

“你這個不……你在胡說些啥子!你才要死在外邊!唐康明他好好的,過兩天就回來了!”

“是嗎?”

“咋不是?他老子老孃兒子媳婦都在屋,他不回來能去哪?”吳敏平神情篤定道。

“那他露過面嗎?”

吳敏平瞪著王嬈,一時沒接話。哽了哽才聽她又說道:“他肯定是在外頭想法子噻!”

“想什麼法子?求那個自身都難保的半吊子先生救你全家的命嗎?”王嬈毫不客氣地打破了吳敏平的幻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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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聽哪個說的?是不是朱碧?還是唐蓉?李仁貴?”

吳敏平肉眼可見的慌張了起來。王嬈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著她信心瓦解,看著她慌張無措。

“我家唐康明有沒有事?那個死女……有沒有纏著他?”

眨眼間,雙方的角色好像就互換了一下,現在信心滿滿的人成了王嬈。

“他為啥這麼久還沒回來?他是不是不要他老爹老孃了?他媳婦娃兒也不要了嗎?對咯,他媳婦喃?王雅蘭去哪了?她把我的乖孫藏哪去了?”

眼看著吳敏平神神叨叨的就要去旁邊屋子找人,身寬體壯的王嬈一個閃身擋在了堂屋門口。

“我說了,咱先聊聊唐招弟跟羅永財的事情!”

看了眼擋在面前的高大身影,自知硬碰硬行不通的吳敏平眼珠子一轉,又倒在地上嚎上了。

“問問問,你想曉得個啥子嘛!那個羅永財有錢,做活路手腳麻利,又沒得公婆要伺候,關鍵是年齡大點會疼人!這咋不是件好親事嘛?就那個死丫頭咋說都說不通。我是她奶,難道我還會害她嗎?”

“但她才十四歲!”王嬈冷聲道。

“十四歲咋了?十二歲結婚的都有!我們這哪個不是十五六歲結婚的?而且我們也沒說定了親就要馬上結婚,她願意在屋頭多留兩年,我們又不得逼到她出嫁!你說我們都這麼開明瞭,她還有哪點想不通的?”

“定親的事,你問過她的意願嗎?”

“她的意願?你說我們家這麼窮都把她拉扯大了,還送她去唸書,給她相看婆家,啥子都為她考慮好了,她還要有啥子意願?女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嫁人生娃嗎?誰不是這麼過來?她現在不理解我們,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沒那一天了!”

吳敏平一時沒接話。默了默,才聽她又道:“我是真沒想到我屋養了個白眼狼!家裡供她吃供她穿還供她上學,養了她十四年,到頭來她死了過後陰魂不散,倒把我們這個家攪得雞犬不寧的!”

她臉上是真切的憤怒與惱恨。顯然,她覺得這個家變成如今這副光景都是唐招弟搞得鬼。

“養到這種人了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生前她沒為家裡做點貢獻,死了還要纏到家裡人不放,閻王爺真該把這種沒良心的人抓到地府去,讓她嘗下地獄的苦頭她才曉得啥子是為她好!”

王嬈不想再聽她的道理,便問:“唐招弟身故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吳敏平滿臉憤恨的樣子轉而化成了茫然:“沒出啥子事啊!”

“哼!”一直沒說話的唐元傑忽然冷笑一聲道:“她跟兒媳婦在屋頭吵架,定親的事情遭那鬼丫頭聽到了!”

吳敏平一怔,想起來她當時是因為私吞了羅永財給唐招弟準備的八百塊紅包才跟王雅蘭吵了起來。

那死丫頭總不能因為這點錢就想不開吧?眼皮子也太淺了!要知道羅永財可願意出六萬塊彩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