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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招招(四)

吳敏平要回孃家。

可她發著燒,頭昏腦脹的沒跑多遠就被抓了。她丈夫提著她的頭髮,將她摁進了裝滿冷水的水盆裡。窒息感和燒灼感齊齊湧來,她昏了過去。

她是被餓醒的!

清醒後的吳敏平去廚房裡喝了碗剩粥。冷粥下肚,她有了力氣思考,知道自已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於是她學會了忍耐,學會了裝作順從。在所有人都放鬆警惕的時候,她終於跑回了孃家!這次,唐家溝出動了全村人也不能把她抓回去。

她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沉沉的夢境就像甜糯的湯圓,黏糊糊的粘在心口。現實卻像苦澀的藥酒,火辣辣地燒灼喉嚨,辣得她直掉眼淚卻說不出話。

她被父母親自送回了婆家!

她的父母對她的公婆卑躬致歉道:“親家,都是我們管教不利,才把她養得這麼不懂規矩!人我們給你們送回來了,要打要罰那都是她該受的!”

“說實話,”婆婆一臉嫌棄地撇撇嘴道:“這種不敬公婆,不服管教的兒媳婦哪家要得起嘛?你們倒不如把她領回去親自教一教呢!”

吳氏父母聞言卻大驚,忙擺手道:“她嫁到了唐家就身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哪有嫁了人的婦人還回孃家學規矩的道理!說起來都是我們的錯,還要勞親家多費心管束她了!”

“你們明白就好!聽說吳大就要省親了?”

吳大是吳敏平的弟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原來她爹孃是怕她這個外嫁婦待在孃家會有損他吳家的名聲,怕她的存在會攪了吳大的親事,所以才要藥暈她,連夜把她送回婆家啊!

原來,外嫁的女兒真的沒有家啊!

從那以後,吳敏平就再沒跑過了,任婆家人如何搓磨打罵,她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直到兩年後,她生下了獨子唐康明,那種誰都能踩她一腳,動輒拳打腳踢的日子終於結束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婆家二老相繼離世,他們一家很快就分出去單過了。

可能是生孩子的時候傷了身子,吳敏平生下唐康明後就再沒有過身孕。許是怕他們這個小家人丁稀薄,終結她痛苦日子的寶貝兒子往後沒有兄弟姐妹的幫襯會受人欺負。於是,吳敏平早早的為唐康明相看了一門親事,滿心盼望著兒子能為家裡添丁,興旺子孫。

王雅蘭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嫁過來的。

與其說是嫁,倒不如說是被賣過來的!

王雅蘭孃家兄弟姐妹眾多,她既不佔長又不佔幼,在家本就不受父母重視。默默熬到嫁人後,又遇到個性子蠻橫的婆婆,沉悶不管事的公公,好吃懶做的丈夫,一個家四口人,她又成了地位最低,被使喚最勤,卻最不受重視的那一個!

但她跟吳敏平的區別在於,她知道自已是被爹孃嫁過來換彩禮的,她沒有退路!所以她做事勤快,從不頂撞婆家人,被呼來喝去也一聲不吭。可即便如此,她平日裡也沒少受吳敏平的搓磨。畢竟,那位婆婆曾用血淚換來的教訓總要讓兒媳婦也有個深刻認知才行!

這種詭異的平和持續了半年後,王雅蘭懷孕了。

九個月後,王雅蘭生下了個女兒。這不足以改變她的生活現狀,所以女孩從出生起就沒有名字,家裡人只‘死丫頭’‘賤丫頭’的叫她。直到兩年後,王雅蘭再次有了身孕,女孩才有了一個被寄予了全家人厚望的名字——唐招弟。

唐光耀是帶著全家人的期望出生的,所以他出生後很得全家人寵愛,就連生下他的王雅蘭也是大功一件,不僅說話變硬氣了,腰桿也挺直了。於是一家七口人,唐招弟就成了最沒地位,最不受重視的那一個。

家裡的農活不少,吳敏平兩口子雖說分擔了些農活,但唐康明是個遊手好閒不做事的,所以一家生計的重擔都壓在了王雅蘭身上。

每逢農忙時,王雅蘭的怨氣都很大!她又不敢在公婆、丈夫和兒子面前撒野,便只能拿自已的女兒出氣。於是,唐招弟小小年紀就有幹不完的農活,挨不完的打罵,吃不飽的一日兩餐,以及穿不暖的衣,睡不好的覺!

好不容易捱到七歲該上小學了,王雅蘭卻死活不讓她去。

按照王雅蘭的說法就是:丫頭片子讀什麼書?讀書不花錢啊?讀書有什麼用啊?遲早不是要嫁人的嗎!還不如趁她還在家的時候多幫家裡乾點活,也不枉父母生她養她的一場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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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方、村長、婦女主任都來找王雅蘭溝透過,但都沒什麼用!且總會被她以‘學費你給她交,反正我沒錢’、‘耽誤活路你給她幹,反正不幹活就沒飯吃’之類的無理要求氣得甩袖而去。

後來,還是吳敏平點頭同意讓唐招弟去上學的。倒不是吳敏平更明事理,也不是她會心疼孫女,而是她受人點撥,覺得女娃有了文化會更值錢!為了將來給她說親時能多要一點彩禮,吳敏平覺得還是該讓丫頭片子去學幾個字的!

於是,唐招弟有了讀書的機會。吳敏平則在心裡盤算起了給孫女相看婆家的主意!

唐招弟十二歲那年,隔壁村死了老婆的趙瘸子一眼相中了她。吳敏平也相中了趙瘸子允諾的三萬八彩禮。就在兩家說親時,學校裡卻出了一件大事!

有個姓喬的男老師被指控猥褻女學生。而這個女學生恰好就是唐招弟!

此事還驚動了警察,經過多方調查後,那個男老師和唐招弟雙雙被學校勸退了。趙瘸子和唐招弟的親事也不了了之。

唐招弟十四歲這年,吳敏平又就給她相看了一門親事——光棍羅永財。

羅永財是個伐木工,常年住在深山老林裡,幾乎不與外人打交道。村裡人都跟他不熟,只聽說他一個人無親無故的,給包下了那片山林的老闆砍樹,一砍就是好些年。他不怎麼跟村裡人來往,自然也沒人給他張羅親事,所以三十好幾的人了還一直是個單身漢。

村裡人不清楚這兩家是怎麼說上親的,要不是唐招弟出了事,恐怕他們得等喝喜酒了才會知道這樁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