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角村坐落在紅星鎮西北方的一處山坳裡。因為村子不大,村裡的住戶不多,但大部分人姓唐,住戶又主要集中在一條山溝溝附近,所以鎮上的人也管那村子叫做唐家溝。
步行到唐家溝要走一個多小時的鄉村公路並五十多分鐘的山路。山路因為山勢不高,加上是進出唐家溝的唯一出入口,所以走的人不少,倒也不算崎嶇難行。
一米多近兩米寬的山路兩邊都是茂盛的荊棘叢和遮天的松柏。松柏青青,枝葉茂密,幾乎遮住了天光。明媚的陽光被繁茂的枝葉篩落下細碎的斑駁,星星點點的鋪就了一條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幽深通道。
潮溼的山風裹挾著清新的草木香輕輕拂過兩人的鼻尖,陳了卻聞到了瀰漫在林間的那股揮散不去的腐爛味道和淡淡的泥腥氣。
走上山坡,穿過一片光禿禿的,被人翻耕過的黃土地便是下山路了。
可兩旁的山林太安靜了,安靜得一片落葉、一根枯枝落地的聲音也能驚起不知名的鳥兒騰飛。
鳥兒扇動翅膀的動靜搖醒了剛剛結束冬眠的青岡樹。那樹枝丫微抖,垂掛在樹梢上的最後幾片枯葉也被抖落在地。嫩綠的新芽裝點著樹身,那樹看起來竟煥然一新了。
“在看什麼,了了?”
走在前頭的王嬈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才發現,陳了正凝望著不遠處的山林出神。
“沒什麼。師姐,你說那唐——”
“唐志斌。”
“啊對!唐志斌是因為家裡的牲口接連慘死才求上山去請人做法的?”
“他是這麼說的!師兄還問他家裡的牲口會不會是吃了什麼有毒的草料或是被人蓄意投毒了,他都回答說沒有。”
“還說防疫站的工作人員去他家檢查過情況,飼養環境、食用草料和飲用水源都沒有問題。而且據他轉述,那些牲口也不像是死於生病中毒,倒像是死於受驚過度的心臟驟停。”
無錯書吧“如果只是這樣他還不會求到山上去。他求上山去是因為他媳婦和村子裡的唐元傑一家突然都變得瘋瘋癲癲的,就跟中了邪似的,村民們都懷疑是村子裡進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所以派他當個代表來請我們去村裡看看。”
正說著,抬眼就見一個面板黝黑,四十來歲的健壯村民從山下跑來,遠遠地衝兩人揮手招呼道:“大師!哎呀大師,你可算來了!我唐姑爺還擔心你找不到路嘞!”
三兩句話的功夫,來人已快步走近了。
“老鄉怎麼稱呼?”王嬈見來人一臉急色,便示意他邊走邊說道。
“我叫朱邦正,昨天去山上請大師的就是我姑爺唐志斌。”
兩人相互介紹一番後,朱邦正說起了村裡的情況。
“開始死的就是些雞鴨類的家禽。我們村家家戶戶都養了些雞鴨子,有的時候沒養好,病死一兩隻也正常。後頭屋裡的雞鴨子開始一堆一堆的死,不曉得是啥子原因嘛!現在屋頭的牛啊、豬啊、羊啊這些大型的家畜也在死,村裡的人都慌了噻!”
“就我上山之前,我唐姑爺屋最後一頭牛才死了的!現在那牛還躺到牛棚的嘛,埋都埋不過來了!”
王嬈和陳了交換了一個眼神。就在她收回目光之際,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沒等她多想,朱邦正又聊起了他的姑姑。
“我二姑也是倒黴,前頭幾天唐康明屋死了人,她就跑去幫了兩天忙,回來就瘋了!唐康明一家也是,瘋的瘋,跑的跑,都跟闖了鬼一樣!”
“前兩天還有個道士去唐康明屋做了法的,沒得用哦!那道士一走,我們溝裡幾十戶人家屋裡的豬、牛、羊都開始死咯!”
“你說我們這些人又沒得罪哪個,一年到頭就指望收點莊稼,賣點畜生東西。這一哈哦豁,戳脫完了!那我們總要找到個原因才曉得還能不能繼續養那些東西是不是嘛!”
說著,三人走出了山道。
眼前豁然開朗,四方護山環抱,中間堂局分明,地勢寬敞,且有屈曲流水環抱。哪怕王嬈對風水研究不深,也能一眼看出這是塊風水寶地!
只是寶地上空烏雲籠罩,田間地頭菜苗倒塌,路旁野狗見人就躲,各家各戶敞開大門的堂屋裡都一片漆黑。
還沒走近村頭,便見十幾個村民神色各異的迎了上來。
為首那人看起來五十多歲,見王嬈一身道姑打扮,忙斂神招呼道:“大師,煩您跑一趟了!吃過午飯了嗎?”
這會兒已過未時,村民們慣來用‘吃了嗎’招呼人。
“吃過了,老鄉。咱不耽誤時間了,先去唐志斌家牛棚看看吧!”
“欸!”那人應了一聲,開始引路。
“唐志斌屋本來養了五頭牛的,前兩天死了四頭,今天最後一頭也死了!”
“防疫站的說那牛不像是死於啥子瘟病,倒像是被嚇死了的!”
“村裡不止他屋是這個情況。這裡——”那人示意一下聚集在周圍的村民們繼續說道:“十幾家,還有沒來的嘛,二三十戶哦,都是這麼個情況!”
跟了一路的村民們也七嘴八舌的說起了自家的情況。沒一會兒,一行人就走到了唐志斌家的牛棚外。
唐志斌將牛棚收拾得還算乾淨,除了點難聞的尿騷味外不難落腳。
聽到動靜,唐志斌抹了把老淚,將王嬈請進了牛棚。
王嬈蹲在那倒地的黃牛旁邊,仔細觀察著黃牛的死狀。見黃牛的嘴角上掛著一片帶血絲的白沫,一雙牛眼凸出,渾身肌肉僵硬,一副死得極其痛苦的模樣,什麼都沒說。
“能帶我去看看你家養的雞鴨嗎?”觀察完畢,王嬈起身對唐志斌道。
唐志斌聞言,失魂落魄地摸了摸黃牛後,才轉身帶著一行人往雞棚裡走。
雞棚就在牛棚的後頭。剛一走進雞棚,便見一隻倒地抽搐的母雞正拼命拍打著翅膀。
揚起的塵土迷了唐志斌的眼,他突然失智般地衝回屋裡,又凶神惡煞地提著把菜刀出來, 在眾人愕然的目光注視中手起刀落,一刀結果了那隻還在撲騰的母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