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是窖池邊的那個鬼魂。”
陳了看著照片,從照片裡男人下彎的眉毛和細長的眼睛辨認出了冤鬼。
“他、他叫段宏平。十八年前失足跌進窖池,中毒身故的人就是他!”
混亂的記憶慢慢明晰,何仁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一拍腦門道:“哎呀,眼通心神,我竟然在開法眼的時候閉了眼睛,難怪會心神失守,心陽受損,著了冤鬼的道!”
何仁良一臉懊惱。他起身站在法壇邊,重新沾了柳葉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擦過眼睛,口中唸唸有詞道:“皇天生人道,皇天絕鬼道……”
與此同時,陳了也在心中默唸:“靈罡所召,隨聲隨咒。山川出炁,百靈結形……”
淨眼訣,俗稱「鬼眼」或「陰陽眼」,道門基礎法訣,配合手印施展可調動真元注眼。一邊默唸咒語,陳了一邊單手結印。小指先勾無名指曲於掌心,拇指抵住中指尖,食指自然前伸。
這邊,何仁良已威勢十足地大喝一聲:“鬼眼,開!”
那邊,陳了也默唸完了咒語。一絲陰寒的魂力自她指尖飛出,悄無聲息地注入了何仁良的右眼。
何仁良右眼一涼,略感不適地眨了眨眼睛。
此時,他左眼如常,白色的鞏膜上仍是褐色的瞳眸,但右眼相反,右眼鞏膜呈褐色,瞳眸呈白色。他眼中的世界也變成了兩個樣子。左眼看到的是生動的彩色世界,右眼看到的卻是充滿濁氣的灰白世界。兩個世界在他的腦海裡相融相重,最後竟融合成了一個霧濛濛的淡彩世界。
安靜空曠的車間裡突然就充滿了生機與活力。空氣中浮浮沉沉遊動著星星點點的斑斕螢火。螢火絢爛,好似夜空下綻放的煙花,又似天際閃爍的星光。
那些螢火大多來自地下,也有少數是從窗外、屋頂或門口溜進來的。它們似一群無憂無慮的孩童般乘著風,在車間裡打著旋兒,又爭先恐後地從門口溜走,飛上了天,一眨眼便失去了蹤跡,等再出現時已然匯入了一條色彩斑斕的璀璨星河裡,分不清你我。
這就是靈氣!自帶屬性特徵,能被修行者吸收轉化的一種能量。
只是末法時代靈氣稀薄,修行者修行不易,修士破境困難,能開法眼的修行者寥寥無幾,能看到靈氣具象化的機會更是不多。雖說這也不是何仁良第一次成功開法眼了,但順利開法眼後,他還是難掩激動的心情。
陳了收起了手印,沒去看激動得渾身顫抖的何仁良,只盯著飄在窖池邊的冤鬼若有所思。
那冤鬼打出一團怨氣後,找不到機會再下手,便又慢慢縮回了窖池裡。
而何仁良還不知道,他被怨氣擊中後之所以會昏死過去,其實是因為他三魂之一的人魂被怨力衝離了體外。要不是陳了反應夠快,一邊用魂力扯回了他的生魂,一邊在他身上找出了鎮魂符,何仁良這會兒也醒不過來!
但正如他自已所說,心陽受損,體內真元逸散,他本已無條件再開法眼,可陳了選擇在此時助他。因為她看出了何仁良陽神有損,眼下他對魂力的排斥反應較弱,恰是能用魂力助他的時機。
“師兄,你看那!”陳了一指藏著冤鬼的老窖。
何仁良穩住心神,順著陳了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那口被暫封起來的老窖上方凝聚著一團濃稠的黑氣。
更多黑氣源源不斷地從網狀的合金板蓋下湧出來,逸散到窖池周圍,將老窖籠罩了起來。整口老窖連同它周圍的空間都在強大怨力的撕扯下扭曲起來,形成了一個無序的混亂磁場,吞噬著一切靠近它的生命。
“是怨氣!”
怨氣,通常指人在遇到劫運冤抑之事後產生的一種有害之氣。怨氣可直接作用於人體。凡被怨氣纏身的人通常會表現為元氣虛弱,憂恐過甚,五體敗像,夢寐駭噩等症狀,嚴重者還會出現心理扭曲,精神失常等病症。此時人體之神無法有效地主宰人體的生命活動,鬼邪便易乘虛而入。
無錯書吧鬼邪擅長控人心竅,干擾精神,使人言行不自知、不自控;使人身不由已,可能會做出某些衝動行為,傷人傷已,最終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所以怨氣纏身非常危險。若被怨氣纏身,定要及時化解。
看到那團濃黑的怨氣後,何仁良下意識將陳了護在了身後。
想到沒開法眼前,他竟無知無覺地一頭扎入了怨力磁場中,心神還被怨氣干擾蠱惑,險些跳下窖池就心有餘悸。
從道包裡摸出了幾張解穢辟邪的護身符貼在身上,又往陳了身上貼了幾張不同作用的護身符後,何仁良舉起桃木劍開始施法。
“皇天敕令,巽戶行風,鬼著行滅,神著消蹤……”
是顫鬼咒。
隨著何仁良咒語聲起,他身上的氣勢也在發生變化。原本粗獷的糙漢形象在咒語聲中變得極具威勢,彷彿上陣殺敵的將領化身親臨。帶著血氣的無形威壓自何仁良腳下擴散,狂風般掃過黑沉沉的怨氣,衝擊得怨力磁場一陣猛顫。
逸散的黑氣開始瘋狂回縮排窖池裡,好像窖底有個漩渦似的,無底洞般吸入了所有怨氣。
“段宏平,還不束手就擒!”
何仁良威嚇一聲,裹挾著顫鬼咒的餘威,震懾力十足。
就在他要驅符收鬼之際,原本回縮排窖池裡的怨氣突然翻湧而出,變換出兩條黑色的觸手分別向何仁良印堂和心口刺去。
怨氣觸手好似兩條帶著致命毒液的黑蛇般飛速向何仁良咬來,卻又在他身前兩尺處,像被什麼東西燙到了一般飛速縮回。隨即,就聽從窖池裡傳來了一聲帶著迴音的悶響。
精神高度緊張的何仁良沒留意他身上的護身符早已在黑蛇咬來的瞬間硃紅褪盡。聽到冤鬼負傷似的悶哼,何仁良剛要念動驅符咒,便見不知何時匍伏在長長過道上的淡黑陰影突然扭動起來,再次變換成了兩條怨氣觸手,一把抓住了何仁良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