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S580平穩地行駛在去往錦城白家的路上。
安靜的車廂裡，陳了被方伯和白應州的對話吸引，忍不住側頭看了白應州一眼。只見他頭罩黑雲，面上是一副恐懼擔憂的神情，便奇道：“你是怕回去後還做噩夢嗎？”
聞言，白應州瞪大了無辜的雙眼迷茫地看著陳了，腦海裡似乎閃過了什麼令他感到害怕的畫面，臉上也全不自知地浮現出了一抹驚駭之色，但稍縱即逝。
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已並不怕做噩夢。顯然，他還沒想起來自已為什麼會被送到清雲觀。
“我不怕的！我在家都是一個人睡！”
說著，白應州驕傲地昂了昂下巴。隨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麼，他有些洩氣道：“了了，你能不能別在那個學校唸書了？”
“為什麼？”
“我、我看到花壇那邊有個人……”
頓了頓，大概是想到了什麼恐怖噁心的畫面，白應州縮了縮脖子才皺著眉頭繼續道，“有個人拿著石頭在砸青蛙的腿！”
打著顫兒的童音落下，車廂裡一片安靜。
有人拿石頭砸青蛙的腿？
陳了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免蹙眉。
“親眼所見嗎？”
“親眼所見！方伯也看見了，對吧，方伯？那青蛙叫得老慘了，腿上都是血！”
怕陳了不信，白應州趕緊拉來司機方伯替他作證。
“是有這麼回事……”方伯道。
那會兒陳了還在辦公室裡寫卷子，他就跟州州在教學樓下隨便走走。看到花壇邊的孩子時，那孩子正一手握著石塊，一手摁著青蛙作勢要砸。青蛙腿上鮮血汩汩的，看起來是挺可憐的樣子。
無錯書吧他當時只在想：上課時間這學生不回教室老師也不管的嗎？沒意識到那略顯血腥的一幕會給州州留下心理陰影。
“那你有制止他（她）嗎？”
陳了又問。
“當然了！我問他‘你在幹什麼’，他好像被我嚇了一跳，手一鬆，那青蛙就趁機逃跑了！”白應州一臉自豪道。
沒忍住抬眼又看了看白應州頭頂的黑雲，陳了覺得眼前的因果就像是披著層迷障似的，朦朧晦暗，讓人瞧不真切。
見陳了不說話了，白應州以為她在害怕，便將自已的小胸脯拍得砰砰響道：“了了你別怕！等回去後我就跟我爸說，讓他把你轉去國際雙語唸書，咱倆念一個班，這樣我就能保護你了！”
充滿稚氣的童言童語逗樂了前座的方伯，他笑呵呵地問：“那州州你要怎麼說服你爸爸將了了小道長轉去你們學校呀？”
白應州聽不懂方伯的調侃，只羞怯地瞥了陳了一眼，小臉紅紅的一臉認真道：“就說我要保護了了呀！”
因為起了個大早，沒聊一會兒白應州就困得睡著了。
看著白應州唇頰紅潤的睡顏，陳了想起了兩日前初見這小孩時的場景。
兩日前，白正升帶著他魂不附體的兒子——白應州求到了清雲觀。聽他詳述後方知，原來，白家酒廠近日出了點不大不小的亂子，但因為事情有些離奇詭異，大夥兒都懷疑是邪祟作亂，這才求上了山。
整件事情可能還要從十八年前的一場意外事故說起。
在釀酒界，有句老話叫‘千年老窖萬年糟，好酒全靠窖池老’。只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那所謂的老窖不僅能釀出香濃醇厚的好酒，也能殺人於無形！
錦城白家就是靠著釀酒發家致富的。
別看人家現在是上市企業，早些年，白家酒坊在研究古法釀造工藝方面可是花費了不少心思，投入了不少精力的！只是那時候他們的工作重心都在研究醬酒的品質問題上，對酒廠的員工有些疏於管理，以至於有個好酒的老師傅就因為午間多喝了幾杯酒，下午上工時竟失足跌進了挖糟的窖池裡，被人發現時人都已經中毒身亡了！
事情發生後，在當地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又因為在酒廠上班的工人大都是家住酒廠附近的村民，所以這件事情一旦處理不當，酒廠將面臨很大的危機。
儘管整件事情細究起來其實雙方都有責任，畢竟釀酒師傅們是不被允許醉酒上工的，就怕發生類似的意外。可酒廠的管理人員到底不能禁止自家員工們適量飲酒，所以他們也就起個勸誡監督的作用。
結果這個‘適量’的‘量’實在不好把控，終究釀成了一場悲劇，所以廠方能做的也就是盡力彌補罹難者的家屬了。
當年，白家的主事人白老爺子行事倒也果斷。他以身作則，不僅親自與死者家屬溝通，將事故責任主動歸咎到已方身上，還及時賠付了一筆數額不少的賠償款，並最終取得了死者家屬的原諒。一番操作過後不僅將整個事件對白家酒廠的影響降到了最低，甚至還得了不少‘良心酒廠’的稱讚。
按說此事也該就此揭過。之後的十數年，酒廠的管理制度越發成熟完善，也的確沒再發生類似的意外事故。但平靜只持續到了半個月前。
半個月前，一個剛進廠沒多久的釀酒師傅被人發現昏倒在了窖池裡，幸而救治及時，他撿回了一條命。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這只是場意外，可能是那位新來的釀酒師傅對工作環境還不太熟悉導致的意外。可兩日後，一位在酒廠裡工作了多年的老師傅竟被人發現昏倒在了同一個窖池裡！
接連兩場事故的發生多少叫人心裡有些惴惴的。
廠方及時採取了應對措施。先是組織釀酒師傅們清理窖池，又找來塊網狀的合金板蓋在了窖口上，暫時將那口老窖封了起來。
之後，大家上工時都更加仔細謹慎了，尤其是在窖池裡鏟酒糟的時候，窖口邊必備一個大風扇不停地吹。當然，也有些員工會刻意避開那個被暫封的窖池走。可即便如此，仍沒能避免第三起意外事故的發生。
當第三位釀酒師傅被人發現昏倒在那口已被暫封的窖池裡後，酒廠員工們不安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如果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那麼第三次呢？還會不會有第四次、第五次？下一個倒黴的會是誰？他又會不會像前面三位師傅一樣幸運，被人及時發現，得到及時救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