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眠今日並不知發生了何事。
還以為皇上前去慈寧宮只是照常請安。
當即精心妝扮了一番,就盼著在御花園偶遇皇上,再一舉拿下他的心。
畢竟她對自已的外貌很是認可。
她就不信月色朦朧之下,皇上還能不動心?
蕭景逸行走如飛的從她面前經過,身後還跟著浩浩蕩蕩的眾人。
張德順早在皇上出來前,便匆匆去尋了江荊川來。
方才沈若嫣在井底喝了不少水。
眼下面色蒼白,幾乎就要奄奄一息。
以至於蕭景逸每走一小段路,便要探探她的鼻息。
由於唐眠的目光一直都在蕭景逸身上,並未瞧到他手中還抱著一名女子。
當即稍稍行了禮,頭還稍稍一偏,露出精美的鎖骨。
她眼波流轉,嬌嬌道: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待唐眠看清了後,這才發現,皇上手中還抱著一名女子。
而這位奄奄一息的女子,正是宓貴妃。
她的面色有些發青,渾身也溼作一團,滴滴答答的水滴正順著衣襟往下淌。
唐眠就這樣怔怔地愣了幾秒。
好不容易今夜她有了爭寵的心思。
卻沒想到精心策劃的一切,竟出現了紕漏。
蕭景逸本就心煩,見她杵在這發愣,不禁冷颼颼問道:“看夠了沒有?”
那張俊朗的眉眼浮起一絲惱意。
唐眠輕輕咬唇,有些委屈的伸手觸控而上。
“皇上這是怎麼了?怎麼渾身都溼透了。”
她的聲音甜得發膩,蕭景逸卻連頭都沒回,大步上前而去。
他不能再浪費一絲時間了,他怕再晚一秒,嫣兒就會危在旦夕。
唐眠有些吃驚,正想追上卻被李從斯給攔住了。
她的面上稍顯尷尬,手中輕握的手帕,此刻卻皺成一團。
李從斯顯然看出了她的不甘心。
可無奈,皇上懷中正抱著落水的貴妃,哪有心情與旁人搭話?
“唐充容難道看不出皇上心急?”
李從斯頗有責怪的意味說著。
卻見唐眠嬌嬌一笑從懷中拿出荷包放在他的手上。
“李公公,是嬪妾不長眼,這點銀子是嬪妾的一點心意,還望公公收下。”
李從斯哪裡不懂這些?
他知道唐充容此舉是為了收買他,當即將銀子退還了回去。
誰知,唐眠咬牙道:“李公公可千萬要收下嬪妾的這點心意。”
昏暗中,她的臉越發勾人,只見她神色楚楚道:“若有一日嬪妾得到聖上的恩寵,定然不會忘記李公公的。”
她說這話是有意拉攏李從斯。
李從斯瞧她頗有姿色,心中思忖著,隨後擺了擺手:“唐充容的心意奴才心領,只是不知充容意欲何為?”
眼下四周無人,唐眠也有些放心,當即將想法托盤而出。
“嬪妾相信李公公是個慧眼識珠的,嬪妾自小便聽慣了旁人的誇讚,如今進了宮,自然也有信心拿下皇上。”
“只是嬪妾還不知皇上的喜好如何?”唐眠有些‘為難’的一笑,“還望公公幫我。”
李從斯這下也有些動搖了。
誰知唐眠竟然掏出了金元寶,放入他的手中。
“公公若是幫了嬪妾,諸如此物之類的‘心意’,還會常常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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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清宮內外,儼然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江荊川方才便來過,特意為她開了藥後便退下了。
為的,便是給二人留下點空間。
“太后,不要將臣妾的孩子交予寧嬪,不要......”
沈若嫣秀眉緊蹙,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
“臣妾求您......不要殺了臣妾,臣妾捨不得陛下,更捨不得......孩子。”
她微微張唇,聲音越發虛弱起來。
蕭景逸連忙握住她的雙手,啞聲道:“嫣兒,朕在,你別害怕。”
他的眉毛擰成一團,可眸中卻是心疼難忍。
今夜他又差點失去她了。
可沈若嫣方才的囈語,卻被他聽了個清楚。
蕭景逸霍然站起身來,神情驟然降到了極點。
想不到母后不僅要嫣兒性命,還想要將大皇子與長公主養在寧嬪的名下。
這世道難道真的反了不成?
處處都是柳家,什麼都是柳家。
就連他的親生母親,都要站在柳家一旁與他作對。
“皇上——”
沈若嫣徹底清醒了過來,她掀開錦被撲入他的懷中。
“嫣兒還以為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她虛弱的垂淚,眼角也泛起了微紅。
嬌軀如同柳枝般顫動著,撥動著他的心絃。
“臣妾被人推入井中之時,還以為見到皇上只是一場夢。”
“不過幸好,臣妾還能見著皇上。”
她說著,泛著微紅的鼻子也跟著抽泣了幾下。
“臣妾才不想皇上的心分給旁人,若是臣妾不幸逝去,皇上定會如此,還會將咱們的皇兒全都忽略了。”
她哭得越發傷心,說出的話也吐字不清晰。
“朕怎麼會?”
“嫣兒不是知道,朕的心裡唯有你一人。”
蕭景逸說著,低頭看著她的目光滿是心疼。
無錯書吧他沒想到,嫣兒還會這樣想。
“至於咱們的公主和皇子,朕又怎麼捨得冷落?”
他伸出手拭去她的眼淚,燭光的倒影,將他垂落的睫毛拉的很長。
這抹倒影就這樣映在她的面上。
二人呼吸交織,周身也暈染開了一絲感傷。
她長長撥出一口氣來,心有餘悸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眼含熱淚道:
“可是皇上怎麼這樣傻,也追著臣妾跳了下來,眼下這衣服還這麼溼,若是傷著龍體了可如何是好。”
沈若嫣神色慼慼的說著,修長的手卻是解下了他的外袍。
蕭景逸瞧著,眸色一深,將她的手摁在胸口。
“朕如何不要緊,要緊的是你的身子。”
他心中的痛,是深入骨髓的。
蕭景逸垂下眼睫,將她揉入懷中,“方才你說的話朕都聽到了。”
他說著,呼吸卻是一重,將她抱得更緊。
沈若嫣方才意識清醒,說出那些話也只不過是為了讓他認清。
眼下目的達成,沈若嫣更是有些害怕的想要掙扎。
“皇上......臣妾方才所說,不過都是夢魘之話。”
她說著,身體卻止不住地發抖。
蕭景逸眸色一冷,他只當她是害怕而不敢說實話。
蕭景逸想著,心臟一疼,麻木的痛意瞬間侵佔了全身。
他感到血液沸騰,可還是耐著性子哄著。
“朕都明白,朕會為你做主的。”
做主?
沈若嫣聞言將他抱得更緊,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意。
那幾個嬤嬤她記著。
她不要他替她做主,她要自已做主。
桃染很識趣的進了屋,收到了娘娘的眼神,當即跪地淒厲道:
“皇上,今日張嬤嬤帶著幾位粗使嬤嬤,將娘娘硬生生的從睡夢中拖醒,她們還說......還說。”
沈若嫣故意在此時開口阻攔。
“桃染,不準胡說!”
桃染瞬間將隱忍多時的哭意激發了出來,她顫抖著卻是恨意十足道:
“娘娘為何總是這樣委屈自已,還幫著旁人說話!”
她擦了擦淚痕,“今日中午那群嬤嬤還威脅奴婢,說太后是要處死娘娘。”
桃染這下嚎啕大哭了起來。
沈若嫣雖是演的,在桃染的發自肺腑的哭泣下,卻也將情緒帶動了起來。
主僕二人兩兩相望,面上滿是淚痕。
蕭景逸將一切都聽了個明白,他緊緊攥著她的手,寬慰道:
“既然這樣,索性太后身邊的嬤嬤就交予嫣兒處置。”
“朕希望嫣兒不再受委屈。”
蕭景逸將她領到了桌椅旁,親自喂她喝藥。
“你若如此沒有點手段,日後當了皇后可如何應付那些嬪妃?”
蕭景逸斂眸淡然道。
畢竟嫣兒這麼單純,無論是誰只會將她欺負了去。
他一想,心中也有些惆悵。
沈若嫣本是乖乖的喝著藥,聞言詫異望去,與蕭景逸那道灼熱的目光直直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