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后捂住心口,一雙柳眉微微挑起,似乎反應了過來。
看來宓貴妃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這既被她有所察覺,便不可能讓她得逞。
柳太后想通後,面上的表情也是鬆了一鬆。
“還不快將宓貴妃扣住。”
柳太后站直身體,撥弄著指甲上的深紅色蔻丹。
她蹲下了身子,與沈若嫣齊平,冷冷道:“宓貴妃此話,還是留著下去和徐貴妃說吧。”
她說著,身子卻是花枝亂顫。
“正好你們都狐媚惑主,下去了也能聊上幾句。”
柳太后的話語裡帶著深深地諷刺。
哪怕過了這麼久,徐貴妃還是柳太后心裡的一根刺。
徐貴妃將她的丈夫迷得團團轉,而宓貴妃則是將自已的兒子迷得與自已作對。
這兩個,當真該死!
柳太后想著眼神一狠,隨後快速上前扇了她一巴掌。
落在掌心的不僅有著痛意,還有一絲女子臉上的熱氣。
她看著沈若嫣,就如同看見了當初的徐貴妃。
她們都是同樣的奴顏媚骨。
柳太后眼底一掃而過的恨意,落在了沈若嫣的眼裡。
她迅速斂起眼眸,將心底的慌張壓了下去。
看來太后是看穿她的意圖了,知道她有意拖延時間。
沈若嫣的手很快便被綁在了一起,那雙清亮的眼眸也暈染上幾溼意。
柳太后瞧見了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啞然一笑。
“宓貴妃就安心上路吧,至於大皇子和長公主,哀家也會為他們找一個合適的母妃的。”
沈若嫣垂眸聽著,面上劃過一絲悽然。
她竟想著要將自已的孩子給他人撫養?
還要喊他人叫母妃?
她都不需要動腦子,就知道這個妃子一定是柳家的女兒。
女子嬌弱的身軀微微顫抖著,白皙的手腕也勒出了道道紅痕。
她咬著牙,強忍著暈眩楚楚可憐道:“想不到太后綁我,欲要謀殺我,原來是為了宸兒和舒兒。”
她說著,蒼白的額上沁出幾滴汗來。
柳太后聞言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底帶著一絲戲謔。
“宓貴妃看得也倒是透徹,可惜哀家卻無法容忍一個不聽話的妃子。”
“哀家原先還以為你不諳世事,沒想到,最有心思的便是你!”
沈若嫣的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柳太后的一角鳳衣。
柳太后見她不說話,心中更加惱怒。
“可惜狐媚偏能惑主,還不快抬起頭來看哀家!”
沈若嫣的臉迅速被粗糙的手給鉗住,將她硬生生地扒了起來看向太后。
“怎麼,宓貴妃不說話,難道是想當下一個妲已?”
沈若嫣聽著柳太后的形容卻是一笑。
“在太后眼裡,皇上難道就如同紂王一樣昏庸?”
她嗤笑著,“皇上可是一代明君,臣妾與皇上,自然是兩情相悅。”
柳太后聞言目光如炬,迅速朝她身後使了使眼色。
沈若嫣的頸部迅速被掐起。
她雙腳離地,整個腰身緊緊貼在井邊,一如瀑布的長髮也凌亂的散在肩頭。
她的意識因發熱而有些模糊,身上更是被抽乾了力氣般,雙手無力的垂落下來。
月光如水,涼涼的照在她身上。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嗓音劃破夜空,讓她的意識又清明瞭幾分。
“嫣兒!”
蕭景逸顧不得那麼多,加快腳步撲了過來。
那幾位侍衛本還抓她的胳膊不放,見皇上來了嚇得連忙鬆開了手。
月光之下,修長挺拔的身影朝她而來。
沈若嫣勾唇一笑,卻是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今日,她不妨再用命賭一次。
賭柳太后,會失去聖心。
賭柳家會被皇上發覺,他們的野心是多麼大。
世人常說以史為鑑,可在巨大的誘惑之前,又有誰會記得?
世人大多都貪婪,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只會心存僥倖。
人人都認為,自已才是那一個例外。
可惜,歷史終究不過換了個表象。
讓一輪又一輪的人淪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嘩啦’一聲,水花迅速濺起。
沈若嫣身上的熱意迅速被冰涼淹沒,身子也逐漸往下沉去。
可她不後悔,一點也不。
黑夜如墨,厚重的讓人看不清蕭景逸的神情。
所有人都瞧見了,在那道白色的身影落入水中之時。
那位穩如泰山的帝王卻是亂了心神,一路踉蹌著上前跑去。
“皇上,這井水深,下去了便會沒命的皇上——”
蕭景逸感到自已的大腿被人抱住,他咬著牙,毫不留情的上前一踹,隨後跳入了井中。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柳太后這才後知後覺的跌倒在地。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救皇上!”
柳太后心中後怕,四肢百骸也逐漸麻木。
先前綁著沈若嫣的那三人也害怕的低下頭來,連忙跑去搭救了。
他們三人互相猜忌著,是其中哪一人‘失手’將宓貴妃推了下去。
無錯書吧卻沒人能想到是沈若嫣自已跳下的。
為的,就是讓皇上徹底不相信柳家。
畢竟柳家的權勢已經到大,可以讓太后隨意處置當朝寵妃了。
這寒潭深若千尺,翠綠色的青苔佈滿整個四周。
這水儼然已到了他的脖頸處,四周黑漆漆的見不著一點光。
他慌亂抱住了沈若嫣,深邃的眼眸倒映著束束亮光。
懷中的女子已然冰冷,蕭景逸忍住心底的發慌,伸出手探了探鼻息。
還好,還有氣。
他垂下頭,看著嘴唇青紫的沈若嫣,顫聲道:“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若是我早點來,這一切便不會發生。”
是朕......沒能護好你。
蕭景逸想著,冷冷抬起頭來。
李從斯等眾人正順著繩索攀爬而下,“皇上,將貴妃交給奴才吧。”
他有些擔心皇上身體吃不消。
畢竟井水深冷,若是受了涼就不好了。
聞言,蕭景逸蹙了蹙眉頭並未答聲,雙臂卻用了勁將她牢牢抱在懷內。
柳太后心急如焚,見皇上平安無事上來才鬆了一口氣。
隨後眼神凌厲的望向他懷中的女子,惡狠狠道:“皇上可是一國之君,怎可以為了一個女子趟這趟渾水?”
“你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還讓哀家怎麼活啊!”
柳太后氣急敗壞的頓了頓腳,面色鐵青。
“若是出了意外也是拜母后所賜。”
他冷冷道,腳步卻是不停。
“方才母后便執意要嫣兒的性命,可朕在,便不允許。”
他停下了腳步,再也不帶任何感情的看向她。
“母后如此這般毫無顧忌的動手,想來也是託舅舅的福。”
“從今往後,太后就只是太后。”
太后就只是太后?
柳太后怔怔望著他,“站住,哀家可是你的母后,你竟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對哀家!”
蕭景逸揮了揮手,身後的軍隊迅速出現,將柳太后一眾人圍在了裡面。
“從今往後就不是了。”
寒風簌簌,吹起了他的衣角。
“來人,將慈寧宮嚴加看守起來。”他劍眉緊皺,薄唇輕啟:“務必要‘照看’好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