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劃破天際,照進整片皇城。
昨夜蕭景逸並未歇在顏清宮,而是回到了養心殿處理政務。
一連整夜他都未闔上眼。
眼見養心殿外曙光亮起,他的心更是亂作一團。
“傳朕旨意,除了初世子外,將永毅侯府眾人悉數流放潮州。”
蕭景逸忽的抬眸看向李從斯。
那道銳利的目光刺的李從斯渾身發冷。
他哈了哈腰,“是,皇上。”
隨後快步走出了殿外。
等到殿內徹底看不見身影,蕭景逸卻是緩緩合上了眼眸。
晉王一直以來暗藏野心,又與初時煜暗中通訊。
若不是他提前派兵一同守著,還不知晉王會做出何等謀逆之罪。
蕭景逸想著神色越發嚴峻,他輕輕轉動著玉扳指,眸中的不忍逐也隨即散去。
整個殿內肅穆寧靜,嫋嫋升起的香菸將他籠罩住。
周圍霧霧濛濛,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蕭景逸手拿奏章,半倚半靠在龍椅上,神色稍顯倦怠。
他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正是因為永毅侯府代代單傳。
而老侯爺一生也碌碌無為,唯一得到的閒散官位,還是先皇當年隨意指的。
老太太又已到了耄耋之年,初時煜又並未娶妻生子。
想了一夜後,蕭景逸便下令將永毅侯府數千人通通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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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暗牢一片陰森,偶爾還有老鼠在地上逃竄著。
初時煜就這樣被關押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牢。
不過幾日,他身上穿著的囚服上早已破爛不堪,他的領口與袖口處更是血跡斑斑。
身上更是沒有一處完好無損的面板。
他被腳鏈緊緊鎖著,整個人幾近懸空的吊在繩索之上。
這幾日他受盡了折磨,渾身上下也散發出陣陣惡臭。
昔日那白皙豐潤的容顏,也逐漸褪去了血色。
“嘎吱”
一名獄卒開啟了鎖。
他看著滿身血痕的初時煜搖了搖頭,心底感到一陣惋惜。
昔日初世子可是名動京城,無數的世家小姐都傾慕於他。
甚至為了見他一眼,還要躲在竹林遠處,看著他氣定悠閒地與旁人一同下棋。
可他偏偏想不開,非要和晉王傳信。
當今皇上登基後並未對晉王趕盡殺絕,正是因為先帝留給他的那句遺言。
可二人暗中勾結一事,卻讓此事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那名獄卒一陣感慨後,卻是拉長了聲音。
“初世子,該上路了。”
初時煜聽到聲音緩緩抬起了頭,臉上死氣沉沉。
那名獄卒猜到了他在想什麼,連忙道:“皇上今早已經下令,將永毅侯府數千人流放潮州了。”
“初世子這下可以放心了。”
聞言,初時煜終於扯起嘴角笑了笑。
只是一扯,那嘴角處的傷口也崩裂開來,讓他止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皇上如此,便是要我感恩戴德嗎?”
“我呸!”
他憤恨的朝地上一吐,為首的那名獄卒不免大驚失色。
他朝著身後的幾人喊著:“還不快將他的嘴堵上!”
初時煜卻是仰天長笑,那笑聲淒厲至極,在幽暗的暗牢裡久久迴盪。
他是有著謀逆之心不錯,可他萬萬沒想到皇上早已在暗中靜候多時。
蕭景逸還未登基之時,便已知道他與晉王暗中通訊。
當時他根基尚淺,所以也並未伸張,而是在默默靜候著時機。
只是初時煜怎麼也沒想到,他坐上皇位還不到半年,便已將朝廷那些元老級別的勢力分散去了一半。
如今想起,他倒有些覺得脊背發涼。
可他不後悔。
很快初時煜便被堵上了嘴,他赤裸著雙足被身後之人扣押著。
拴在腳上的鐵鏈隨著一陣移動,發出了刺耳的“嘩啦”聲。
這道聲音在幽暗的隧道中顯得尤為驚悚。
可身後的幾位獄卒卻是面不改色。
不多時,初時煜便被押到了刑場。
他的雙手被緊緊捆綁著,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案桌前的監斬官一看他來了,瞬間端正起了身子,朝著前方丟出了紅色的行刑令。
這預示著,可以開始行刑了。
“時辰已到,行刑!”
人群中頓時散去了一些人。
他們依稀還記得當年初世子得勝回朝是多麼的風光與氣派。
那時的初時煜風光無限,騎在紅馬之上眉梢飛揚,少年的意氣風發展露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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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殿內。
午時三刻已到,柳妙蓮驚慌的抬起頭一路小跑著。
露珠見狀連忙堵在殿外,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娘娘,皇上已經下了死令了,眼下沒有人能靠近顏清宮。”
眼下已是午時三刻,從此以後世間便不會再有初世子。
露珠暗暗想著,卻沒敢說出。
柳妙蓮神色悲愴,她跌坐在地眼神茫然。
人在最悲傷的時候,是沒有眼淚的。
以至於如此特別的日子,她更是滴淚未落。
露珠咬咬牙,又道:“況且初世子與晉王暗中通訊,能留個全屍也算因禍得福了。娘娘千萬別太傷心,日子還長,娘娘又還年輕何愁得不到皇上的恩寵呢?”
露珠語氣中全是無奈,她希望柳妙蓮能夠聽進去。
誰知,柳妙蓮卻突然撕心裂肺扯著嗓子。
“他沒死!”柳妙蓮瞪大雙眸,“初世子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你也別再勸說,本宮心意已決。”
她抬起手肘,穿過指縫看著那道炙熱的日光。
她緩緩閉上眼,連帶著呼吸都是刺痛的。
“你知道為何自古以來行刑都在午時三刻嗎?”
柳妙蓮忽的詢問道,隨後又自顧自的說著:“那是因為正午陽氣旺,能夠少些不吉利。”
她沒再繼續說話,而是挺直了腰背朝著前方走去。
看著她如此堅定沉穩的步伐,露珠也不再阻擾。
而是轉身看向一旁的露純,二人一齊跟在身後。
眼下無論如何她都要繞過那群侍衛,將訊息傳遞給宓貴妃。
憑她一已之力是不能讓皇上後悔。
可宓貴妃若是鬧呢?
皇上的心豈不更痛?
就算初世子人頭落地,她也絕不讓皇上與宓貴妃好過。
這樣一路思忖著,卻是來到了湖水畔。
無錯書吧此處正是皇上為宓貴妃打造的,她覺得隔著一條湖,必定沒人在此防範。
“就這艘船吧。”
柳妙蓮一眼便望到了停靠在湖邊的那艘船,
而這艘船瞧著也有些年頭,像是許久未打理。
可眼下的情況讓她顧不了那麼多,容不得她多想便三步並作一步快速跳上了船。
“娘娘,這艘船瞧著年歲已久,還是莫要上去了吧。”
露純手心捏了一把汗,心中暗暗叫苦。
可是柳妙蓮卻沒開口,她只是平靜的一掃而過,眼中充滿著決絕之意。
露珠一看也明白了幾分,只怕娘娘已經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她身為一介婢女又怎能貪生怕死,於是也緊跟著跳了上去。
露純看著,也是狠狠咬了牙跳了上去。
她也不管今天是生是死了,主子都不怕,她還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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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刑場外,一個蒙面男子悄然出現在最角落側。
他戴著斗笠,以至於沒人看得清他的模樣。
可他散發出來的氣場,猶如一層無形的壁壘將眾人生生隔絕開來。
隨著刀光落下,周圍的群眾瞬間發出了尖叫。
而那名男子隨即隱匿於人群中,再也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