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逸臥床養病的那些日子,柳玥兒也是很識趣的將湯藥送來便離去,並未停留。
這些日子裡東宮也一片安寧。
偶爾沈若嫣碰見柳玥兒之時,姐妹二人也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半點水火不容。
可沈若嫣卻知道,一個人絕對不可能輕易變樣。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謀劃些什麼。
這段風平浪靜的日子過了幾日,沈若嫣便被皇后宣去了鳳鸞殿。
剛踏入鳳鸞殿便聽到皇后的聲音響起。
“沈側妃,你也嫁入東宮半年有餘,怎麼肚子還沒有動靜?”
話音剛落,沈若嫣便眼尖的看到了皇后身旁的柳玥兒。
柳玥兒此刻正氣定神閒地坐在一旁飲茶,聞言不經意的抬起眸來輕道:“沈側妃來了,快坐吧。”
沈若嫣應聲坐下,面上卻有些緊張。
她嬌嬌開口:“母后,兒臣最近也有在調理身子,只是這肚子卻沒有半點動靜。”
沈若嫣說這話的時候低著頭,一臉的難為情。
其實她前段時間才剛停下含有麝香成分的湯藥。
至於調理,也只是個理由,她還並未開始實施。
“既是如此,沈側妃也要考慮一下為太子納妃之事了。”
柳玥兒那道輕靈的聲音響起。
“姑母這些日子情緒不佳,就是因為東宮還未生育一子。”
“本宮自是不能的了。”柳玥兒面上惆悵,“太子的心都在你那,更是瞧都不瞧本宮一眼。”
聞言,皇后也點點頭道:“沈側妃,本宮知道你與逸兒感情好,可是逸兒可是儲君,凡事不可能只憑著自已的喜好。”
“就算太子最後納了其他女子,你也要知道,為皇家綿延子嗣更是那些她們的職責。倘若後宮都不安穩,太子日後又如何治理天下?”
沈若嫣還是頭一次聽到皇后如此強硬的口氣,當下明白了幾分。
此事果然定是柳玥兒在挑撥離間。
面對皇后的意有所指,沈若嫣心底還是沉住氣,微微頷首道:
“母后,此事兒臣自然明白,眼下為太子開枝散葉才是最為所要。”
“況妾妾身能得到太子的寵愛,全然多虧了母后當日的那番叮囑,妾身沒齒難忘。”
沈若嫣此話也是在暗暗回擊柳玥兒。
太子殿下對她的寵愛全都源自於對皇后的敬重。
皇后聽了面上頗為愉悅。
想不到這沈側妃倒是個會說話的,將自已受到寵愛的理由全都歸功於她,這樣玥兒便毫無理由回擊了。
太子那邊她自然無法撬動,眼下唯一的出口便在沈若嫣這。
只要沈若嫣同意,那太子便也毫無辦法了。
無錯書吧柳玥兒看著沈若嫣不為所動的樣子,眼裡閃過一絲震驚。
她還以為世上所有女子都只想心愛的男子只屬於自已。
哪個女子在得知心愛的男人要納妾後,不是大哭就是大鬧一場?
可是沈若嫣竟如此平靜,還順著皇后的話給了自已臺階下。
眼看著皇后眼中的欣賞越甚,柳玥兒連忙開口提醒道:“沈側妃,本宮原以為你與太子哥哥情深似海,想不到你竟然......”
她話說的很巧,故意停在這讓皇后浮想聯翩。
因為所有人都記得,那日初世子勝仗歸來的宴會。
只是沒有人朝著那方面細想。
眼下同為女人的皇后倒是蹙起眉頭,細細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面上找到什麼。
她自然是記得那日柳玥兒在上面大鬧。
可是沈若嫣知道要為太子娶妾的事後,心中卻毫無波瀾。
難道此事真如玥兒當日所言?
察覺到皇后的目光,沈若嫣恰好適宜的垂下了眸,眼中充滿了哀傷。
既然柳玥兒這麼想聽,那自已索性就上演一出大戲給她瞧瞧。
她的雙手不安的交叉著,垂著的美眸也迅速溼潤。
“其實妹妹心裡何嘗不難過,可這隻能怪自已的肚子不爭氣,沒能為殿下懷上皇嗣。”
沈若嫣的聲音裡帶著鼻音,眼裡氤氳的溼潤好似立馬就要逼出一般。
美目眨眼的瞬間,淚水便聽話的滴滴垂落在地。
整個鳳鸞殿也隨著她的淚滴染上了悲傷的氣氛。
沈若嫣忍著哭腔道:“若是日後太子選妃,嫣兒對待她們也會情同姐妹一般。”
沈若嫣此話徹底讓皇后放下了心。
看樣子她只是心屬太子,並無野心。
她上前為她擦去眼淚,輕道:“好孩子,你也不要怪本宮如此,本宮知道令尊一生只娶了你母親,可是你是我們蕭家的兒媳,逸兒生來便註定只能如此,不能隨心所欲。”
皇后嘆了一口氣。
柳玥兒看著眼前情同母女的二人,眼裡劃過一絲嫉妒。
想不到她還是如此有手段,竟打消了姑母對她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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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要為太子選妃的訊息不日便傳到了他耳裡。
這日中午皇后還派人送來了世家小姐的畫像。
蕭景逸眼神剛接觸到的瞬間不由勃然大怒,他冷聲吩咐道:“將這些畫像全燒了。”
正巧皇后趕到。
見到一群下人焚燒畫像,怒斥道:“放肆!誰讓你們燒燬畫像的?”
說著奪過蕭景逸手中的書籍丟在案桌上。
“你可知你是雲朝的太子?今日為何如此放肆,竟敢焚燒這些畫像。”
“你可知這些畫像是母后給你選妃用的!”
“那母后又何曾考慮過孤!”
蕭景逸臉上青筋突起,面色激動。
“孤何曾說要娶妾室,竟讓母后送來眾多女子畫像?”
皇后看著眼前一意孤行的兒子冷笑道:“綿延子嗣便是你的職責,可你看看沈側妃的肚子裡可有半點動靜?”
蕭景逸聽著也忍不住笑了。
他過於討厭母后常常插手管自已的事。
哪怕他早已長大成人卻還是要受於擺佈。
他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隨後睜眼:“肚子沒有動靜難不成就不能是孤的問題?為什麼母后腦子裡想的全都是皇嗣皇嗣!”
他慍怒道:“哪怕您找了其他女子來東宮,孤也絕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
皇后聽到蕭景逸此番話美目輕顫。
想不到沈側妃如今已將他迷得鬼迷心竅?竟敢對自已說,懷不上皇嗣是他的問題?
這可真是大逆不道!
若是被朝中大臣聽到了,自已昔日的付出全成白費。
皇后想著眸若星寒,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便走出了殿外。
沈若嫣正與沐寒等人輪流下著棋,卻突然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傳來。
“啪”
還沒等反應過來,就感到臉上已然熱辣一片。
沈若嫣睜大雙眼看到來者後連忙跪下,顧不得臉上的痛辣之意。
她知道皇后此番必定因為太子納妃之事而來。
而她肯定覺得此事的始作俑者是自已。
“你究竟都對太子說了什麼?”
皇后看向她的眼神銳利如刀。
“母后,發生何事了?”
“你還敢說?”皇后一臉的不可置信,她緩緩坐下才道:“今日本宮去尋太子,你可知太子如何頂嘴本宮的?”
她瞧著沈若嫣這張嬌豔如花的臉,卻是感到一陣噁心。
本想著讓她老老實實拿下太子的心,卻沒想到半年了連有孕的訊息都未傳出。
偏生太子為了她還一個勁將責任往自已身上推。
殊不知那番話要是被文武百官聽到了,不免又要在皇上面前大鬧一番。
“也不知你如何勾的太子,竟讓太子將你不能生育的原因攬在自已身上。”
沈若嫣本已準備好了萬全之策應對皇后。
卻沒想到皇后動怒的點居然在這上面。
她更是沒想到蕭景逸為了不納妃會如此說。
男人不是最看重生育能力的嗎?
沈若嫣直直的跪了下來,“母后,妾身罪該萬死!”
皇后冷冷看著,涼颼颼道:“你是該死。”
沈若嫣繼續說道:“妾身並不知太子會如此開口。只是妾身知道太子甚是敬愛母后,今日所言偏頗,還望母后不要計較。”
皇后這時倒是冷靜下來。
她意味深長道:“哦?太子敬愛本宮?”
沈若嫣點點頭,眼中情真意切。
“往常妾身便時常聽到太子說道幼時,皇后娘娘您常帶著他下棋,教他寫字。”
“太子曾和妾身說,平日雖然對您都冷冷淡淡的,可在他心裡母后卻是最重要的人。”
“妾身也知道太子殿下常常喜歡將話憋在心裡,但是妾身知道,太子殿下很重感情,旁人不知,但是娘娘您和殿下母子連心,定能感受到的。”
蕭景逸並未對她說過這些話。
之所以能說出這麼多,全是依靠平日裡對他的瞭解。
果真說完這些話後,皇后的神色緩和下來,看向沈若嫣的眼神也不如方才那般寒涼。
“你倒是懂得不少。”
皇后輕輕撫摸著護甲,悠悠道。
“嫣兒能陪在殿下身旁,還要多虧了母后。”
“母后做事一切都是為了太子殿下,嫣兒的心也是向著太子,自然也希望太子好,所以一切但憑母后吩咐。”
聽著沈若嫣的“捧殺”之言,皇后眉目間的緊繃也瞬間舒緩。
“你倒是有心,只是今日之事。”
還未等她說完,沈若嫣很識趣開口:“今日之事兒臣自願抄寫五十遍宮規。”
皇后眼皮一抬,淡淡“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看著人影走遠,沈若嫣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桃染和錦芙方才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見沈若嫣的右臉已經微微腫起,連忙拿了冰塊用毛巾包裹住,輕輕敷在臉上。
“小姐,方才奴婢可嚇死了,這還是頭一次見皇后娘娘這麼兇。”
桃染被嚇的臉都紅了,眼下放鬆下來只覺得氣都短了一截,久久才回神過來。
錦芙動作輕柔地為她敷著,“奴婢想不明白,為何太子說那番話皇后會如此動怒,眼下小姐的臉腫得可高了。”
主僕四人沉默一陣。
只聽得到沈若嫣強顏歡笑的聲音響起。
“自然是因為朝中大臣虎視眈眈,尤其是有意立晉王當太子的。他們眼下吃了大虧自然不敢說什麼,可若是太子方才這番話傳了出去,可知會有什麼結果?”
三人搖搖頭。
沈若嫣又自顧自的說道:“太子不能生育的把柄便會被他們抓在手上,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們都會拿著這件事大鬧一番。屆時動搖了人心,太子這位置可如何坐得穩。”
既然皇后有意要為太子納妃,她也準備好了。
日後宮中若是人多了起來,她也不敢保證自已一直會盛寵不衰,必須要有子嗣伴身才好。
“錦芙。”沈若嫣叮囑道:“明日你便為本宮熬一些補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