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弋的家位處農村，村名凡家拐。
村子積極響應號召，大力發展農業。
此時正值春耕時節，村裡的人忙著起溝、翻土、播種、撒苗，一片繁忙景象。
一面不太平整的灰石牆上，用紅色油漆寫著宣傳口號：勤勞人人誇，致富靠大家。
不遠處，凡容雙手插兜，帶著弟弟在村子裡閒逛。
“你走快點，我走這麼慢你都跟不上。”凡容向後面的凡弋說道。
一農婦在菜園裡弄籬欄，看到凡容，笑呵呵道：“凡容，今天這麼早就收攤了？”
“有個辦酒席的，全給買走了。嚴嬸，忙著呢。”
“嗯，你弟的病好點了嗎？”嚴嬸兒隨口一問。
凡弋走上來，不服道：“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嚴嬸這才注意跟在凡容身後的凡弋，心裡想著：這傻子咱可惹不起。
“你少說兩句。”凡容訓斥凡弋。
“嚴嬸，你別往心裡去，我弟弟就那德行。”凡容解釋道。
嚴嬸嘴角一撇，道：“不會往心裡去，我不和神經病計較。”
凡弋最反感別人說他有病，尤其是神經病。
“你才是神經病。”
凡弋邊說，邊提起腳，幾腳將嚴嬸剛弄好的籬欄踹得稀爛。
凡容見弟又捅了簍子，二話不說，連拉帶拽著凡弋往回走。
只留下嚴嬸站在原地，指著凡弋罵道：“這個天殺的，老天怎麼不把他收去。”
本來開開心心去溜達的，被凡弋一鬧，凡容心情全無。
凡媽坐在大門口凳子上，隔老遠問道：“怎麼就回來了？”
凡容鬆開挽著凡弋的胳膊，道：“你問問他？他又和嚴嬸懟上了。”
凡媽習以為常，氣憤道：“你讓他鬧，管他幹嘛，要是被別人打死，我可不管。”
不等凡媽說完，凡弋就自行回房。
房門鎖早被凡媽拆了，一來是讓凡弋別悶在房間裡，二來是防止凡弋出意外。
凡弋將門重重一摔，門來回彈了幾下，虛掩著。
他帶著一絲煩躁的情緒，又遁入了夢魘。
……
灰暗的天色下，凡弋獨自走在一條塵土飛揚的土路上，兩旁長滿枯黃的野草。
土路前方是錯落有致的沙土堆，沙土堆嚴重風化，形成了大小不一的風洞。
夜風經過風洞，“嗖嗖”地發出低吼。
土路向左側彎曲延伸，凡弋順著土路走著，一路無話。
他不時看看土路四周，除了沙土堆還是沙土堆，倒是前方慢慢能看到一條連綿的山脈。
來到了一條很長的上坡路，他佇立了一下，接著又往上走。
凡弋順著上坡一直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來到了坡頂，那裡有一道圓形石門。
石門中間有兩個人影，凡弋能感覺到那兩個人影在對著他笑。
一愣的工夫，他再去看時，兩個人影消失了。
石門中間出現一個巨大的石球，“轟隆”的向凡弋滾過來。
凡弋反應過來，長誒一聲，扭頭就跑。
石球越滾越大，有凡弋幾人高。
石球越滾越快，很快就滾到他身後，給他帶來強大的壓迫感。
凡弋猛地竄向一旁，石球從他剛剛的位置碾過，向下滾去。
他用手拍拍快蹦出來的心臟，慶幸自已躲過了石球。
不料，一陣“轟隆”過後，天搖地晃。
剛才的下坡變成了上坡，巨大的石球再一次地向他滾來。
“有沒有搞錯？”凡弋抱怨道。
凡弋不敢怠慢，急忙調轉方向，朝下奔去。
巨大的石球再次靠近，凡弋想故技重施。
怎料雙腿卻不聽使喚，怎麼也跳不動，心想完了。
凡弋發出一聲慘叫，巨石碾過身軀。
他已經做好死在夢魘中的準備，離開這無窮的夢魘，離開這無趣的世界。
可夢魘再次地給他開了一個玩笑。
他本以為身體被碾成肉餅，沒想到身體從土裡又冒出來了。
他感覺自已進入到了對稱的另一層，就像是水面倒影一樣。
當凡弋身體完全顯露出來，掃了眼山頂那石門。
“不會又來吧？”凡弋做好最壞的打算，推測道。
果然如所料，石球又從石門裡滾了出來。
凡弋這次有了經驗，不閃不躲。
睜大眼睛地看著石球越滾越大，越滾越快地砸向自已。
誰知，石球在即將碾到他的時候，陡然停下。
這一停，把他給整不會了，兩者僵持了一會兒。
凡弋先向後退一步，石球向前進一步。
他向前進一步，石球向後退一步。
緊接著，他連退幾步，石球向也前進幾步。
於是，他左跑一截路，右跑一截路，轉身發現石球像塊牛皮糖，黏在身後。
凡弋被整服了，也不知道石球能不能聽懂，求饒道：“石球大哥，放我一馬，別跟著我了。”
話音未落，凡弋聽見有兩位女子的笑聲，從石球上方傳來。
朝上方一瞅，兩位女子懸浮在石球上，和之前他看到石門那裡的人影相吻合。
兩位女子輪廓慢慢清晰起來，都身披黑袍，全身被一層黑霧籠罩。
凡弋看不清兩位女子的臉，準確地說是，她們的臉裡是無盡的黑暗。
一個奇怪的想法湧上凡弋心頭，他感覺其中一位女子像他姐，但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們給我個痛快的。”凡弋對著兩位女子喝道。
兩位女子也不搭理凡弋，其中一位女子手指前方，示意凡弋往那邊看。
凡弋轉身一看，剛才的下坡又變成了上坡，一個更大的石球從上方滾下來。
“要麼拉我上去。”凡弋向兩位女子懇求道。
一位女子拋下一根黑帶，不見怎麼用力，便把凡弋提了上去。
三人並排漂浮在石球上，石球又開始滾動。
……
客廳裡，凡媽和凡容在看黑白電視，訊號不穩，老是有一些條狀麻點。
凡容想換個臺，走到電視旁，扭了幾下轉柄。
凡媽不樂意了，問道：“好端端的，你弄它幹嘛？”
“一些牛皮廣告有啥好看的。誒，臺呢？”
凡容發現之前那臺搜不到，拍拍電視，動動天線，全是黑白麻子點，沒任何反應。
“你再弄，廣告都看不成，快給調回去。”
凡媽顯得頗有經驗。
“去喊你弟弟出來，一起商量下去龍池古寺的事。”
“嗯。”
凡容輕輕推開房門，看見凡弋直直地站在窗邊，一聲不吭，不知道在幹什麼。
這樣的場景，凡容早已見怪不怪。
走上前去，碰了下凡弋，道：“弟弟，媽喊你過去，有事和你說。”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