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065—066章 治常遇春

第065章

而後,胡青牛正色道:“你中了這“截心掌,傷勢著實不輕,倘若我即刻給你治,可以痊癒。

過了七天,只能保命,武功從此不能保全。十四天後再無良醫著手,那便傷發無救。”

常遇春道:“這是師伯你老人家見死不救之功,弟子死而無怨。”

張無忌叫道:“我不要你救,不要你救”

轉頭向常遇春道:“常大哥,你當我張無忌是卑鄙小人麼你拿自已的性命來換我一命,我便活著,也是無味之極”

常遇春不跟他多辯,解下腰帶,將他牢牢縛在椅上。

張無忌急道:“你不放我,我可要罵人啦”

見常遇春不理,便把心一橫,大罵:“見死不救胡青牛,當真是如笨牛一樣,連畜生也不如。”

胡青牛聽他亂罵,也不動怒,只是冷冷的瞧著他。

常遇春道:“胡師伯,張兄弟,告辭了。我這便尋醫生去”

胡青牛冷冷的道:“安徽境內沒一個真正的良醫,可是你七天之內,未必能出得安徽省境。”

常遇春哈哈一笑,說道:“有見死不救的師伯,便有豈不該死的師侄”說著大踏步出門。

胡青牛冷笑道:“你說一個換一個,我幾時答應了,兩人都不救。”

隨手拿起桌上的半段鹿茸,呼的一聲,擲了出去,正中常遇春膝彎穴道。常遇春咕咚一聲,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胡青牛走將過去解開張無忌身上綁縛,抓住了他雙手手腕,要將他摔出門去,由得他和常遇春一起自生自滅。

張無忌大叫:“你幹甚麼”寒毒上衝頭腦,暈了過去。

胡青牛一抓到張無忌手腕,只覺他脈傅跳動甚是奇特,不由得一驚,再凝神搭脈,心道:

“這娃娃所中寒毒十分古怪,難道竟是玄冥神掌這掌法久已失傳,世上不見得有人會使。”

又想:“若不是玄冥神掌,卻又是甚麼如此陰寒狠毒,更無第二門掌力。他中此寒毒為時已久,居然沒死,又是一奇。

是了,定是張三丰老道以深厚功力為他續命,現下陰毒已散入五臟六腑,膠纏固結,除非是神仙才救得活他。”當下又將他放回椅中。

過了半晌,張無忌悠悠醒轉,只見胡青牛坐在對面椅中,望著藥爐中的火光,凝思出神,常遇春卻躺在門外草徑之中。三人各想各的心思,誰也沒有說話。

胡青牛畢生潛心醫術,任何疑難絕症,都是手到病除,這才博得了“醫仙”兩字的外號,“醫”而稱到“仙”,可見其神乎其技。

但“玄冥神掌”所發寒毒,他一生之中從未遇到過,而中此劇毒後居然數年不死而纏入五臟六腑,更是匪夷所思。

他本已決心不替張無忌治傷,然而碰上了這等畢生難逢的怪症,有如酒徒見佳釀、老餐聞肉香,怎肯舍卻尋思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妙法:“我先將他治好,然後將他弄死。”

可是要將他體內散入五臟六腑的陰毒驅出,當真是談何容易。

胡青牛直思索了兩個多時辰,取出十二片細小銅片,運內力在張無忌丹田下“中極穴”、頸下“天突穴”、肩頭“肩井穴”等十二處穴道上插下。

那“中極穴”是足三陰、任脈之會,“天突穴”是陰維、任脈之會,“肩井穴”是手足少陽、足陽明、陽維之會,這十二條銅片一插下,他身上十二經常脈和奇經八脈便即隔斷。

人身心、肺、脾、肝、腎,是謂五臟,再加心包,此六者屬陰;

胃、大腸、小腸、膽、膀胱、三焦,是謂六腑,六者屬陽。

五臟六腑加心包,是為十二經常脈。

任、督、衝、帶、陰維、陽維、陰蹺、陽蹺,這八脈不屬正經陰陽,無表裡配合,別道奇行,是為奇經八脈。

張無忌身上常脈和奇經隔絕之後,五臟六腑中所中的陰毒相互不能為用。

胡青牛然後以陳艾灸他肩頭“雲門”、“中府”兩穴,再灸他自手臂至大拇指的天府、俠白、尺澤、孔最、列缺、經渠、大淵、魚際、少商各穴,這十一處穴道,屬於“手太陰肺經”,可稍減他深藏肺中的陰毒。

這一次以熱攻寒,張無忌所受的苦楚,比之陰毒發作時又是另一番滋味。灸完手太陰肺經後,再灸足陽明胃經、手厥陰心包經

胡青牛下手時毫不理會張無忌是否疼痛,用陳艾將他燒灸得處處焦黑。

張無忌不肯有絲毫示弱,心道:“你想要我呼痛呻吟,我偏是哼也不哼一聲。”

竟是談笑自若,跟胡青牛講論穴道經脈的部位。

他雖不明醫理,但義父謝遜曾傳過他點穴、解穴、以及轉移穴道之術,各處穴位他倒是知之甚詳。

和這位當世神醫相較,張無忌對穴道的見識自是膚淺之極,但所言既涉及醫理,正是投合胡青牛所好。

胡青牛一面灸艾,替他拔除體內的陰毒,一面滔滔不絕的講論。

張無忌聽在心中,十九全不明白,但為了顯得“我武當派這些也懂”,往往發些謬論,與他辯駁一陣。

胡青牛詳加闡述。及至明白“這小子其實一竅不通,乃是胡說八道”,已是大費了一番唇舌。

可是深山僻谷之中,除了幾名煮飯煎藥的僮兒以外。

.

.

.

.

第066章

胡青牛無人為伴,今日這小孩兒到來,跟他東拉西扯的講論穴道,倒也頗暢所懷。

待得十二經常脈數百處穴道灸完,已是天將傍晚。僮兒搬出飯菜,開在桌上,另行端一大盤米飯青菜。

拿到門外草地上給常遇春食用,當晚常遇春便睡在門外。

張無忌也不出聲向胡青牛求懇,臨睡時自去躺在常遇春身旁,和他同在草地上睡了一夜,以示有難同當之意。

胡青牛隻作視而不見,毫不理會,心中卻暗暗稱奇:“這小子果是和常兒大不相同。”

次日清晨,胡青牛又以半日功力,替張無忌饒灸奇經八脈的各處穴道。

十二經常脈猶如江河,川流不息,奇經八脈猶如湖海,蓄藏積貯,因之要除去奇經八脈間的陰毒,卻又為難得多。

胡青牛潛心擬了一張藥方,卻邪扶正,補虛瀉實,用的卻是“以寒治寒”的反治法。張無忌服了之後,寒戰半日,精神竟健旺了許多。

午後胡青牛又替張無忌針灸。張無忌以言語相激,想迫得他沉不注氣,便替常遇春施治那知胡青牛理也不理,只冷冷的道:

“我胡青牛那蝶谷醫仙的外號,說來有點名不副實,仙之一字,何敢妄稱旁人叫我見死不救,我才喜歡。”

其時他正在針刺張無忌腰腿之間的“五樞穴”,這一穴乃足少陽和帶脈之會,在同水道旁一寸五分。

張無忌道:“人身上這個帶脈,可算得最為古怪了。胡先生,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是沒有帶脈的”

胡青牛一怔,道:“瞎說怎能沒有帶脈”

張無忌原是信口胡吹,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何況這帶脈我看也沒多大用處。”

胡行牛道:“帶脈比較奇妙,那是不錯的,但豈可說它無用世上庸醫不明其中精奧,針藥往往誤用我符有一本帶脈論,你拿去一觀便知。”

說著走入內室,取了一本薄薄的黃紙手抄本出來,交給了他。

張無忌翻開第一頁來,只見上面寫著:“十二經和奇經八脈,皆上下週流。唯帶脈起小腹之間,季脅之下,環身一週,絡腰而過,如柬帶之狀。

衝、任、督三脈,同起而異行,一源而三歧,皆絡帶脈”

跟著評述古來醫書中的錯誤之處,十四經發揮一書中說帶脈只四穴,針灸大成一書說帶脈凡六穴,其實共有十穴,其中兩穴忽隱忽現,若有苦無,最為難辨。

張無忌一路翻閱下去,雖然不明其中奧義,卻也知此書識見不凡,於是就他指摘前人錯誤之處,提出來請教。

胡青牛甚是喜歡,一路用針,一路解釋,待得替他帶脈上的十個穴道部刺過了金針,讓他休息了片刻,說道:

“我另有一部子午針灸經尤是我心血之所寄。”從室內取了一部厚達十二卷的手書醫經出來。

胡青牛明知這小孩不明醫理,然他長年荒谷隱居,終究寂寞。

前來求醫之人雖然絡繹不絕,但人人只贊他醫術如神,這些奉承話他於二十年前便早已聽得厭了。

其實他畢生真正自負之事,還不在“醫術”之精,而是於“醫學”大有發明創見,道前賢者之所未道。

他自知這些成就實是非同小可,卻只能孤芳自賞,未免寂寞。此時見這少年樂於讀他著作,隱隱有知已之感,便將自已的得意之作取出以示。

張無忌翻將開來,只見每一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蠅頭小諧,穴道部位,藥材分量,下針的時刻深淺,無不詳為註明,他心念一動:

“我查閱一下,且看有無醫冶常大哥身上傷勢的法門”

於是翻到了第九卷武學篇中的“掌傷治法”,但見紅沙掌、鐵沙掌、毒沙掌、綿掌、開山掌、破碑掌。

各種各樣掌力傷人的症狀、急救、治法,無不備載,詩看到一百八十餘種掌力之後,赫然出現了“截心掌”。

張無忌大喜,當下細細讀了一遍,文中對“截心掌”的掌力論述甚詳,但治法卻說得極為簡略,只說

“當從紫宮、中庭、關元、天池四穴著手,御陰陽五行之變,視寒、暑、燥、溼、風五候,應傷者喜、怒、憂、思、恐五情下藥。”

須知中國醫道,變化多端,並無定規,同一病症,醫者常視寒暑、晝夜、剝復、盈虛、終始、動靜、男女、大小、內外、緒般牽連而定醫療之法,變化往往存乎一心,少有定規,因之良醫與庸醫判若雲泥。

這其間的奧妙,張無忌自是全然不懂,當下將這治法看了幾遍,牢牢記住那“掌傷治法”的最後一項,乃是“玄冥神掌”,述了傷者症狀後,在“治法”二字之下,注著一字:“無”。

張無忌將醫經合上,恭恭敬敬放在桌上,說道:

“胡先生這部子午針灸經博大精深,晚輩是十九不懂,還請指點,甚麼叫做御陰陽五行之變”

胡青牛解釋了幾句,突然省悟,說道:“你要問如何醫治常遇春嗎嘿嘿,別的可說,這一節卻不說了。”

張無忌無可奈何,只得自行去醫書中查考,胡肯牛任他自看,卻也不加禁止張無忌日以繼夜,廢寢忘食的鑽研,不但將胡青牛的十餘種著作都翻閱一遍,其餘黃帝內經、華佗內昭圖、王叔和脈經、孫思邈千金方、千金翼、王燾外臺秘要等等醫學經典,都一頁頁的翻閱,只要與醫治截心掌之傷法中所提到語句有關的,便細讀沉思。每日辰申兩時。

胡青牛則給他施針灸艾,以除陰毒。

如此過了數日,張無忌沒頭沒腦的亂讀一通,雖然記了一肚皮醫理藥方,但醫道何等精妙,他年少學淺,豈能在數天之內便即明白屈指一算,到了蝴蝶谷來已是第六日。

胡青牛曾說常遇春之傷,若在七天之內由他醫治可以痊癒,否則縱然治好,也是武功全失。常遇春在門外草地上已躺了六天六晚。到了這日,卻又下起雨來。

胡青牛眼見他處身泥潭積水之中,仍是毫不理會。張無忌心中大怒,暗想:

“我所看的醫書之中。除了你自已的著作之外,每一部書中部道,醫者須有濟世惠民的仁人之心,你空具一身醫術,卻這等見死不救,那又算得是甚麼良醫了”

到得晚上,雨下得更加大了,兼之電光閃閃,一個霹靂跟著一個霹靂。

張無忌把牙一咬,心道:“便是將常大哥醫壞了,那也無法可想。”

當下從胡青牛的藥櫃中取了八根金針,走到常遇春身畔,說道:

“常大哥,這幾日中小弟竭盡心力,研讀胡先生的醫書,雖是不能通曉,但時日緊迫,不能再行拖延。小弟只有冒險給常大哥下針,若是不幸出了岔子,小弟也不獨活便是。”

無錯書吧

常遇春哈哈大笑,說道:“小兄弟說哪裡話來你快快給我下針施治。

若是天幸得救,正好羞我胡師泊一羞。倘若兩三針將我扎死了,也好過在這汙泥坑中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