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分別
再說到張無忌與張三丰分別的場景。
張無忌深知自已即將與太師公張三丰分開,當即淚如泉湧。
這也不奇怪,自從父母離世,才僅僅十歲的張無忌,便已將張三丰視作自已最為親近之人。
此時面臨分別,常人都會感到內心惆悵,何況還是個孩子的張無忌。
幼年的周芷若看到張無忌大哭,原本正欲和張三丰離去的自已,當即又回到船上,從懷中拿出一塊小手帕,輕輕地替張無忌擦去了眼淚。
而後,對著張無忌微微一笑,然後將手帕塞在他的衣襟裡面,這才回到岸上。
張無忌眼睜睜地看著太師父帶著周芷若向西而去,只見周芷若不停地回頭揮手,一直走到一排楊柳的後面,這才消失不見。
此刻,張無忌在這一瞬間只覺得無比的孤單淒涼,內心難過到了極點,忍不住又放聲大哭起來。
實際上,常遇春不過比張無忌年長 八歲罷了。
只是常遇春自幼便身處中原武林,對於生離死別以及各類人間慘狀,所見識的遠比張無忌要豐富得多。
所以此刻看到張無忌哭哭啼啼的,他的心中也不由得煩悶起來。
可以這麼講,張無忌正是因為在冰火島長大,一直被保護得太過周到,不瞭解人心的險惡和這些人情世故。
所以,在自已的父母與中原武林對峙之時,聽到有人怒罵謝遜,貿然開口反駁。
提及自已的義父不是惡賊,進而導致了武林中人更進一步地逼迫,最終張翠山與殷素素雙雙殞命。
所以自從這一家三口歸來,可以說張無忌由於自身的天真,也讓自已承受了慘痛的後果。
此刻,常遇春皺起眉頭,開口說道:“張兄弟,你今年幾歲了?”
張無忌抽抽搭搭,哽咽著回答:“十歲了。”
常遇春雙手抱胸,神色嚴肅地道:“好呀,十歲的人,可不是小娃娃了,哭哭啼啼的,難道不覺得難為情麼?
想我在十歲的時候,整日闖蕩江湖,已經不知道捱過幾百頓毒打了。可我從來都不會流半滴眼淚。
男子漢大丈夫,應當鐵骨錚錚,只流鮮血不流眼淚。你要是再像個小姑娘似的哭個沒完沒了,我可真要忍不住揮拳打你了。”
張無忌聽了,抹了抹眼淚,倔強地說道:
“我是因為捨不得太師父才哭的,別人打我,我才不會哭呢。
你敢打我就打好了,你今天打我一拳,往後我必定打還你十拳。”
常遇春先是一愣,隨後仰頭哈哈大笑起來,說道:
“好兄弟,好兄弟,這才是有骨氣的男子漢。就衝你這股子不服輸的勁兒,我可不敢打你。”
張無忌揚起小臉,不服氣地道:“我動都不會動一下,你為什麼不敢打?”
常遇春笑著解釋道:“我今天打了你,日後你跟著你太師父學好了武功,那武當派的神拳威力無窮,我哪裡能捱得起十拳呀?”
張無忌“噗”的一聲,破涕為笑,仔細端詳著常遇春,覺得這個常大哥雖然相貌看起來兇惡,說話也兇巴巴的,但好像倒也並非壞人。
說完,兩人便並肩向著碼頭走去。
此去蝴蝶谷路途著實不近,並且途中要經過諸多水路。倘若僅靠雙腳行走,那必然是要耗費不少時間的。
當下,常遇春僱了一艘江船,徑直開往漢口。抵達漢口後,又換乘了一艘長江江船,沿著江東而下。
那蝶谷醫仙胡青牛所隱居的蝴蝶谷,位於皖北的女山湖畔。
長江從漢口到九江,水向東南流淌,待到了九江之後,便轉向東北,進入皖境。
就這樣,常遇春這個重傷纏身的大病秧子,帶著張無忌這個寒毒入體的小病秧子,朝著蝶谷醫仙胡青牛所在的蝴蝶谷趕去。
一路上,兩人遭到過武林中人的刁難,也碰到了不少元兵韃子,有幾次兩人差點就陷入絕境之中了。
兩人連續奔波了一個月後,常遇春憑藉著自已所知曉的路線資訊,帶著張無忌一路磕磕絆絆,踉踉蹌蹌地終於來到了蝴蝶谷的外圍。
到了這裡,常遇春知曉胡青牛的隱居之所就在附近,當下耐著性子緩緩尋覓。
一路上,嫣紅的、奼紫的,漫山遍野皆是鮮花,春光燦爛至極。
然而以兩人如今的悽慘狀況,哪有心情去欣賞這美景?
轉了幾個彎之後,卻瞧見迎面是一塊山壁,道路似乎已到盡頭。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只見幾隻蝴蝶從一排花叢中鑽了進去。
張無忌說道:“這地方既然叫做蝴蝶谷,咱們暫且跟著蝴蝶過去看看。”
常遇春回應道:“好。”說完,也跟著從花叢中鑽了進去。
穿過花叢,眼前出現了一條小徑。常遇春走了一段路程,只見蝴蝶越來越多,有花的、有白的、有黑的、有紫的,紛紛翩翩起舞。
蝴蝶也不怕人,飛近時就在二人的頭上、肩上、手上停留片刻。
二人明白已踏入蝴蝶谷,都感到興奮不已。張無忌說道:
“常大哥,讓我自已慢慢走吧。”
常遇春便將張無忌放了下來。
走到過了中午時分,只見一條清澈的溪流旁邊搭建著七八間茅屋,茅屋的前後左右盡是花圃,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
第064章 到蝴蝶谷
常遇春說道:“到了,這便是胡師伯種植藥材的花圃。”
而後只見常遇春走到屋前,恭恭敬敬地朗聲說道:“弟子常遇春叩見胡師伯。”
過了一會兒,屋中走出一名僮兒,脆生生地說道:“請進。”
常遇春攜著張無忌的手,小心翼翼地走進茅屋。
只見廳側站著一位神清骨秀的中年人,他目光專注,正瞧著一名僮兒認真地扇火煮藥,滿廳都瀰漫著濃郁的藥草之氣,那氣味直往人的鼻子裡鑽。
常遇春趕忙跪下磕頭,恭恭敬敬地說道:“胡師伯好。”
張無忌心裡暗自猜想,此人想必就是“蝶谷醫仙”胡青牛了,於是也跟著行禮,脆生生地叫了聲:“胡先生。”
胡青牛微微向常遇春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周子旺的事,我都知曉了。那也是命數使然,想來是韃子氣運未盡,咱們本教尚未到興旺光大之時。”
說著,他伸出手在常遇春腕脈上輕輕一搭,又動作利落地解開他胸口衣服仔細瞧了瞧,接著說道:
“你是中了番僧的截心掌,原本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只是你中掌後用力過度,致使寒毒攻心,治療起來可要多費些功夫和心思嘍。”
說完,他抬手指著張無忌,滿是疑惑地問道:“這孩子是誰?”
常遇春趕忙回道:“師伯,他叫張無忌,是武當派張五俠的孩子。”
胡青牛一聽,不由得一怔,臉上瞬間泛起怒色,大聲喝道:
“他是武當派的?你帶他到這裡來想幹什麼?”
常遇春一聽,趕緊跪在地下,連連磕頭,急切地說道:
“師伯,事情是這樣的。我之前保護周子旺的兒子拼命逃命,結果被蒙古官兵追捕,幸得張三丰張真人出手相救,這才撿回一條命。
如今這孩子身負重傷,弟子實在不忍,懇請師伯您破例救他一救。”
胡青牛聽了,臉色依舊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
“你倒是慷慨大方,會做人情。哼,張三丰救的是你,又不是救我。你見我什麼時候破過例?我這裡的規矩可不能壞。”
常遇春聽了,依舊不停地磕頭,額頭都磕紅了,著急地說道:
“師伯,這個小兄弟的父親那可是個響噹噹的好漢啊!
他為人正直,重情重義,寧死也不肯出賣朋友,最後甘願自刎。您就行行好,救救他的孩子吧。”
胡青牛卻冷笑道:“好漢?天下的好漢多了去了,我哪能救得過來?他既然是武當派的,就不該來求我這邪魔外道。”
常遇春急忙又道:“張兄弟的母親,乃是白眉鷹王殷教主的女兒。他有一半也算是本教中人啊。”
胡青牛聽到這裡,眉頭微微皺了皺,心意稍有動搖,沉默了片刻後,點了點頭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起來吧。他是天鷹教殷自眉的外孫,那情況就又不同了。”
說完,他邁步走到張無忌身前,臉上的神色變得溫和起來,說道:
“孩子,我向來有個鐵打的規矩,堅決不為那些自稱名門正派的俠義道療傷治病。
不過,你母親既然是我教中人,給你治傷,倒也不算破例。
但你得答應我,待你傷好之後,就立馬投奔你外祖父白眉鷹王殷教主去,往後就身入天鷹教,不可再算是武當派的弟子了。你能答應嗎?”
張無忌聽了,小小的臉上滿是猶豫,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張無忌心裡清楚得很,自已體內的陰毒已然散入五臟六腑,就連太師父那等深厚無比的功力都束手無策,自已這條小命能否保住,全看這位神醫是否願意出手施救。
但太師父臨行之前曾反覆叮囑,絕對不可以投身魔教,否則必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悽慘境地。
雖然對於魔教究竟壞在何處,為何太師父和眾師伯叔一提起就恨得咬牙切齒。
張無忌其實並不是瞭解得十分透徹,但他對太師父的崇敬猶如滔滔江水,深信太師父所說的話定然不會有錯。
於是,張無忌挺起胸膛,朗聲說道:“胡先生,我娘是天鷹教的堂主,我覺得天鷹教應該也是不錯的。
但太師父曾經跟我講過,堅決不可加入魔教,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他,怎能違背諾言、言而無信?
您不肯為我治傷,那我也沒有辦法。倘若我貪生怕死,勉強聽從了您,那麼即便您治好了我,也不過是讓這世上多了一個不講信用,不重義氣的無恥之徒,又能有什麼益處呢?”
胡青牛心中不禁暗自冷笑:
“這小鬼居然口出狂言,裝出一副英雄好漢的模樣,我倒要看看,倘若我真不給他醫治,他是不是還能如此硬氣,會不會跪地苦苦哀求。”
隨即轉頭向常遇春說道:“他既然堅決不肯加入本教,遇春,你把他趕出去,我胡青牛的門下,怎能容得有病人病死在此?”
常遇春一向深知這位師伯的性情執拗到了極點,向來是說一不二,他既然不肯點頭應允,再怎麼苦苦哀求也是徒勞無功。
於是,他轉向張無忌說道:“小兄弟,明教雖說和那些名門正派的俠義之士並非同道中人,但自大唐以來,咱們明教世世代代都出過不少英雄豪傑。
何況你的外祖父是天鷹教的教主,你媽媽是天鷹教堂主,你只管答應我胡師伯,日後若是在張真人面前有什麼麻煩,一切都由我來承擔便是。”
張無忌毅然站了起來,神色堅定地說道:
“常大哥,您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我太師父也定然不會怪罪於您的。”
說完,便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去。
常遇春大吃一驚,慌忙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張無忌回道:“我若死在這蝴蝶谷中,豈不是壞了蝶谷醫仙的響亮名頭?”
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出了茅屋。
胡青牛冷笑連連:“見死不救胡青牛,聲名遠揚,倒斃在蝴蝶谷牛棚之外的,又豈止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娃娃一人?”
無錯書吧常遇春根本顧不上聽他說些什麼,心急火燎地拔腿追了出去,一把緊緊抓住了張無忌,拼盡全力將他抱了回來。
常遇春累得氣喘吁吁,說道:
“胡師伯,您肯定是鐵了心不肯救他了,是不是?”
胡青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外號就叫見死不救,難道你不知道?居然還來問我。”
常遇春道:“我身上的傷,您倒是願意救治的。”
胡青牛道:“不錯。”
常遇春道:“好!弟子曾經答應過張真人,一定要救活這位兄弟,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那些正派中人說一句我明教弟子言而無信。
弟子我不勞您費心救治了,您還是救治這位兄弟吧。咱們一個換一個,您也沒有什麼損失。”
常遇春說完,目光堅定地看著胡青牛,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堅決。
他深知張無忌的性命危在旦夕,而自已也不能違背對張真人的承諾。
此刻,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胡青牛的身上,希望他能看在自已的誠意上,改變主意,救救張無忌。
張無忌在常遇春的懷中,雖然身體虛弱,但眼神中依然透著倔強和堅定。
他心裡明白,常大哥為了自已已經竭盡全力,而自已也絕不能輕易妥協,違背太師父的教誨。
哪怕是面對死亡,也要堅守那份誠信。
胡青牛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微微一動,但臉上依然是那副冷漠無情的表情,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常遇春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