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牆之隔的另一間臥室裡,許昕正面無表情地九十度躬身。
它的整張臉死死貼緊牆面,一隻眼珠堵在洞裡,正一點一點地往孔隙裡鑽。
一開始是一顆眼球,緊接著是一張臉,如同橡皮泥般擠扁,血淋淋的,頭骨被一寸寸壓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洞的另一頭鑽。
很快,被擠壓的血肉模糊的頭顱就鑽出了洞外,然後是脖子。
宛如一攤爛肉似的臉,一層層舒展開,一道橫貫其中的褶皺張開,竟然還在發聲。
那是它的嘴。
它說。
“月月,為什麼不開門呢?”
“你可真不是乖孩子,居然不聽哥哥的話!”
“既然這樣,那我就自已進來咯!”
說著,嘴巴猛然張大,從裡面伸出一根鮮紅細長的舌頭,一眨眼延伸至兩米外,對著許溪月的臉頰舔了一口。
溼滑冰涼的觸感傳來。
夾雜著濃郁的腥臭味,刺激得許溪月渾身惡寒,潛意識中警鈴大作,瘋狂叫囂著要逃。
於是,趁著許昕還被卡在洞裡的時機,她毫不猶疑地推動輪椅,開啟門,拼命向著遠處逃離。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先逃出這個房子!
臂膀繃緊到極致,她用力轉動輪椅,憑著直覺向正門的方向奔去。
然而,根本沒有那麼容易。
整間房子的地板,正在被一種詭異的力量改造,變得坑窪不平!
劣質的輪椅深陷在地面的坑洞裡,無法轉動。
許溪月幾乎咬碎了後槽牙。
她用一隻手扒住牆面,另一隻手肌肉賁張,使出渾身力氣推動轉輪,面色因此而極度猙獰。
終於,輪椅再次轉動。
可還沒走出幾米,地面再次變化,從坑窪直接變成上坡,緊接著又化作樓梯。
“哐!”
隨著輪椅滾落的聲音炸響,許溪月艱難地跳下,兩隻手撐住幻化的臺階和兩側牆面,義無反顧地向前爬。
身後,骨骼擠壓的“咯咯”聲越來越響亮,很明顯,許昕的鑽出動作在加速。
臥室地板上,流淌著大量稀碎的血肉,正在以令人驚駭的速度迅速重組、聚合。
快啊!
不能停下!
許溪月死死扒住臺階,用膝蓋做支撐點往上爬。
但是坡面弧度還在變陡。
短短几米遠的距離,她爬得滿頭大汗,幾近虛脫。
終於,在力氣即將用盡時,她握住了熟悉的門把手。
按動!
開門!
趕在許昕鑽出來的最後一刻,她終於從房子裡逃了出來。
成功了!
無錯書吧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她的神經有片刻的鬆弛,理智在這時候變得潰散。
“小姑娘,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滿頭大汗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中年婦女關切的聲音。
是鄰居大嬸!
她似乎是要出門散步的,結果恰好看見許溪月從自家逃出來。
有救了!
緊張的大腦一瞬間放鬆下來,許溪月眼眶溼潤,大喊。
“嬸子!救我!”
“我哥他不是人!是鬼!”
大嬸立馬急了,兩步上前,把許溪月抱了起來。
“怎麼回事?”
“孩子,慢慢說,沒事了!”
她拍拍許溪月的額頭,轉頭衝著自已家喊道。
“老李!快出來,這姑娘需要幫助!”
“啊!”很快,鄰居大叔也出了門,熱心腸地湊了過來,“什麼?發生什麼了?”
“叔!嬸!求你們讓我去你們家吧!快點!晚了就來不及了!”
許溪月顧不得跟他們寒暄講解實情,連忙拽住大嬸的手,祈求他們讓自已躲避一下。
“好好好,快進來吧!”
“有什麼事慢慢說,嬸子給你做主!”
“嬸子管不了的,我們直接報警!”
鄰居大嬸痛快地答應下來,連忙和老伴一起把許溪月攙扶進了自已家。
或許是有三個人聚在一起的緣故,許昕並沒有追出來。
許溪月安全地來到了鄰居家。
只是她的神經依然無比緊繃,整個人不安地聆聽著風吹草動。
“嬸兒!麻煩你現在就報警吧!這件事很嚴重,我怕你們受牽連!”
“電話在哪邊啊?我可以親自跟警察解釋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捉鬼機構,但是遇到危險時向組織尋求幫助明顯是明智之舉。
“彆著急,電話就在電視櫃旁邊,我現在就過去拿!”大叔走遠了幾步,停了下來,似乎正在撥通號碼。
“喂,警察同志,我的鄰居家發生了一起惡劣事件,有個女孩遭遇了生命威脅,希望你們能夠儘快出警!”
“對,我們目前的地址是安寧小區4號樓502。”
“10分鐘就能趕到是吧,好的,謝謝!”
聽著報警的聲音,許溪月終於放鬆了少許,內心對於夫妻倆的警惕也降低了很多。
她鬆了口氣,沉默地抱著大嬸的胳膊,很久沒有出聲。
“唉,你個小姑娘也是真不容易。”
“警察馬上就來了,別害怕。”
“你在這個家裡不會有任何危險的,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大嬸撫摸著許溪月的肩頭,輕聲安撫了幾句後,就護送她到浴室裡去洗漱。
“你這孩子,出了一身汗,還灰撲撲的,像個小花貓。”
“衝個熱水澡吧,放鬆一下。”
“別怕,嬸就在客廳裡守著你,不會有危險的。”
呼——
聞言,許溪月感慨萬千,直嘆自已的猜測是對的,一則面向新人的考核關卡,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惡的。
那未免也太變態了。
看來,尋找別人求助是生路之一。
“謝謝嬸……”
說著,她坐在了大嬸給搬來的椅子上,開啟了水龍頭。
但她又不敢真的脫光衣服洗澡,要不然遇到危險,都不好逃脫。
於是,她摸索到一旁大嬸給拿來的毛巾,打算把臉簡單擦洗一下,順帶整理下思路。
浴室門關閉的聲音響起。
很快這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腦海中回顧著自已逃命時的艱辛,不禁俯身,摸向了自已的雙腿。
這裡打著石膏,影響真是太大了。
不僅沒有知覺,而且無法使力。
沒有了輪椅的幫助,簡直就像個廢人。
不行,她必須得檢視一下雙腿的傷勢。
只要不是截肢傷,就沒必要繼續帶石膏。
她寧可瘸著腿走路,也不想再用一雙手在地上爬。
這樣想著,她開啟了浴室裡所有的水龍頭製造噪音,隔絕門外可能的耳目,然後抱住腿,狠狠砸向了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