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經久的路了,落羽塵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煩白穆羽來揹他,便湊近白穆羽的耳旁,輕輕地問,“穆羽,我大概什麼時候可以自己下地走路?”
白穆羽感覺一股溫熱的氣體噴吐在耳垂,緩緩地牽動了嘴角,“沒事,我揹著就行。
大概過了今晚便沒事了,再忍一段時間罷.”
落羽塵的手勾在他的脖子處,乖巧地頷首。
“塵塵,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呢?”
惑鉛休陌的目光一直在落羽塵的身上游走,看得落羽塵渾身不自在,當即就漲紅了臉,期期艾艾地回答,“沒事,小孩子不要亂插嘴.”
惑鉛休陌不自覺地挑眉,輕聲嘀咕,“我可比你大多了,都三百歲了,你才小孩子呢!”
當然這句話誰都沒有聽見。
“塵塵.”
惑鉛休陌不厭其煩地叫了起來。
“休陌,你就不能安靜會兒嗎?”
落羽塵也被他滔滔不絕的話惹煩了,然,也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嗔了一句。
惑鉛休陌委屈地睜著妖嬈的大眼睛,咬著如火如荼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道來,生怕又惹怒了落羽塵,“我只是想提醒你們藥草地到了,不用再往前了.”
落羽塵看看四周的景象,好像他說得沒錯,又望著他那受傷的表情,當即一愣,心陡然像被什麼化開,生澀地吐出了六個字,“抱歉,錯怪你了.”
算是道歉。
“沒事沒事,”惑鉛休陌一點也不在意,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開心,讓落羽塵有一瞬被玩弄的感覺。
惑鉛休陌嘿嘿一笑,咬著酒紅的碎髮,好像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塵塵,我幫你找個趕緊的地方,你只要做坐那邊就行了,尋草這種粗活就由我們男人來幹吧,我們可是很強的哦!”
他揮動著自己的手臂,卻沒有半點肌肉存在的痕跡,好像隨便一折就能斷掉一樣。
說著,便跑開了去。
白穆羽就一直把她背在身上,有如木雕一般佇立在原地。
而那景幻羽早已俯下身去地毯式搜尋。
“小白,快帶塵塵過來這邊.”
惑鉛休陌的羸弱身子沒在草中,只好撲閃著黑羽來幫白穆羽辨別方向。
他找的地方草比較少一點,上邊有塊較大且光滑的磐石,正巧背對著陽光。
所有的行李都放在她的身邊,說是不備之需。
白穆羽輕輕地讓落羽塵坐在磐石上,不再言語,便走開了去。
惑鉛休陌看著他的背影猛瞪,旋即,轉過頭又換成了嬉皮笑臉的狀態道,“塵塵,有事隨叫隨到.”
言罷,輕快地奔遠了。
落羽塵盯著惑鉛休陌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扶額。
不經意有撇到了那個黑色陰柔的背影,苦笑著搖頭,移開了目光,轉向了天邊的落日。
遠去西山,映紅了鉛藍的蒼穹。
落輝早已偷偷地遠去,黑夜把最後一抹餘暉掃盡。
夜,像個無底洞,空洞地撒下了一層薄薄的漁網,而他們便是那網中之魚到了收網的時刻便別想留下什麼情誼給任何一件東西。
阡陌縱橫的土地中,三個年輕人心力交瘁,但每個人心裡都有一份執念,誰也不想最先放棄,尤其是這般毫無方向地尋找,就算迷失在霧中他們也不會這麼煩惱,因為他們知道總有走出來的那天。
而落羽塵的藥是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都可能一無所獲,況且時間不等人,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會下雨。
到底何處才是盡頭?一陣狂風呼嘯而過,草葉搖曳起來。
三個年輕人心裡更是著急,幾乎是要趴到地上去尋找了。
老天果然還是那麼的絕情,蒼穹之上,飄下幾滴雨來。
落在他們俊秀的臉龐上。
四人的臉色陡然一變。
下雨了。
心底齊齊地跳出這個駭人的事實。
旋即腦中立即便浮出了那個紫色羸弱的身影。
眾人面面相覷,雨完全褪去了他們的倦怠,在這種危及時刻腦子顯得格外清晰。
景幻羽見過落羽塵痛苦的那段時間嗎,頓時心急火燎,情緒有些失控,慌忙地大聲問,“你們把羽塵弄哪裡去了?”
聞言,惑鉛休陌的臉色再次一變望著漆黑的天空,星斗也因為下雨的緣故而隱去了身影。
然而,這種時候連蠟燭都沒發點燃。
三人算是徹底陷入了黑暗中。
淅淅瀝瀝地雨聲越來越大,毫不留情地砸在他們的身上。
惑鉛休陌支支吾吾地回答,“天太黑了,我也不知道在哪裡了怎麼辦?”
他這回拿不定主意了,只好冒著被呵斥的危險去徵求景幻羽兩人的意見,希望事情還沒有這麼糟才行,不然心裡肯定會內疚一輩子的。
“什麼!”
景幻羽暴怒地大喝一聲,嚇得惑鉛休陌一縮頭,趕緊躲到了白穆羽的身後。
而白穆羽也正煩惱著,只是壓抑著沒有爆發出來罷了。
見他犯了錯還躲起來逃避責任,心裡也是格外的不爽。
當即推開了他,及時做出了應變方案。
“你指一下大致的方向.”
惑鉛休陌縮著頭半確定地指了個方向,白穆羽得到答案後便繼續道,“我們分開行動,誰先找到羽塵再把其餘人召集過來.”
白穆羽從手中凝出了一個銀哨道,“這時電波哨只要吹響這枚哨子,你們腦中就會有所感應,再順著感應找到正確的位置即可,懂了嗎?”
白穆羽有條不紊地理清了方案,景幻羽也定下了神,就是惑鉛休陌還是有些被他兩雷厲的態度嚇到之外,也不再發呆來浪費時間。
黑羽陡然一振,身形已經向著天空壓了上去。
他低著頭,抹了把眼前的雨水。
目光灼灼地四處搜尋。
雨水把黑羽浸染地溼透,黑羽上的分量比之前不知重了多少倍這讓他飛起來吃力了不少。
只好降低飛翔的高度。
縮短了搜尋的範圍。
而下幾乎一片漆黑他不得不動用“羽族”幻術,使眼前的雜物掃盡,仔細地目視下方。
“塵塵.”
惑鉛休陌焦急地在天宇之上大聲地叫落羽塵的名字,悲愴之情在他的眼角流露。
壓抑了經久的情緒終於是可以透過那個名字爆發出來。
他把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凝息提氣,再度發出了近乎嘶吼的叫聲,“塵塵,你在哪?”
而那破天的聲音也被雨聲壓得很低,吼聲頃刻被陰霾的天空吞沒,被淫雨吞沒。
落羽塵抱膝蜷縮了起來,雨聲打擊著她的神經,幾乎萬物都失去了聲音,除了哪可怕的雨聲。
然而,她竟然在可怕的雨聲中感受到了一閃即逝的溫暖,“塵塵.”
“塵塵,你在哪?”
她聽到了,她聽到了惑鉛休陌在焦急地呼喊她。
帶著深深的悔恨與哀切的呼喊。
如果沒有愛,她還能聽到被雨吞沒的聲音嗎?我想是不會的。
蒼穹之上,還有一個接近崩潰的孩子在竭力尋找有生以來最重要的人。
而她卻已然沒有了力氣給那個孩子回應了,哪怕只是一個字,她也根本說不出口。
她的嘴角滑落一個澀然的微笑,然而,那一個小小的動作抽痛了她的全身,笑容陡然僵硬在臉上,痛苦地皺起了眉。
剛毅不屈的人眼中閃過少見的淚水,但她還是笑。
白穆羽走得很急,心中陡然感受到了一陣抽痛。
他四顧,漆黑的天空不給他一絲希望,他按住胸口,好像在問自己,也好像在問那個正處在痛苦中的女孩,“羽塵,你在痛嗎?”
他放慢了步伐,跟著心臟的跳動一步步憑著感覺向著某個方向走去。
細細地感受著她給自己的痛。
我的痛不及你的萬分之一,但我為什麼還能覺得痛苦得窒息。
“羽塵,羽塵.”
景幻羽黯然地踏在柔軟的泥土上不自禁地喃喃,“不要再躲起來偷偷哭泣了。
落羽塵,落‘雨’即塵.”
他猶如一個失去靈魂的傀儡娃娃。
冥冥之中,三個男孩竟然朝著同一個地方走去,然而他們卻沒有發現。
在天穹之上,在泥潭之中,三個快要絕望的孩子,用盡全身的力氣,齊齊地用食指指向天際,歇斯底里地用乾澀的嗓子叫出了三個字,“落羽塵.”
聲音之大,響徹雲霄。
落羽塵又從恍惚中回神,三個響亮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嫋嫋盤旋。
大概是心裡作用,她覺得身上的痛苦竟是減輕了不少,難道載入到了他們三人身上?她傻傻地想著。
再次陷入了恍惚狀態。
好像恍惚能減輕身上的痛吧。
她睜著大眼睛,張開了嘴,雨滴在她的嘴中,沒有任何的滋味。
蒼白的唇變得紅潤起來,她低低地吐出了兩個字,“好甜.”
雨水這麼甘甜,為什麼你偏偏要帶給我這麼大的痛苦。
呵呵,難帶說又是天意?神又在操控引線來控制所有人的宿命了嗎?呵呵。
她問自己,當然,也沒人回答她。
黑羽奮力地震動著,惑鉛休陌眼前忽然多了一種鮮豔的色彩。
沒錯,赫然是落羽塵紗衣的顏色。
惑鉛休陌大喜,急忙向下俯衝,嘴中驚喜地大叫,“塵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