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見到她的那一秒，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了，這件事必須由他來完成。

因為也只有他能做到。

旋即，她把落羽塵暫時安定好，囑咐了一聲，便展開了厚實的黑羽，飄飄然地奔出了幾米外。

夜，很快就把他的身子淹沒在夜色中。

他沒有留戀地再回頭看落羽塵。

他明白，只要自己多停留一秒，就是給羽塵多一秒的痛苦。

這樣的事情他決計不能讓它發生，所以他走得飛快。

白穆羽兩人的腦中的驀然形成了一股震盪，腦袋“嗡嗡”地響了幾秒，感覺到了某處有強烈的腦波衝擊，他們憑著這份感覺走到了落羽塵的旁邊，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四個人的距離是那麼的近。

“休陌呢？”

景幻羽注意到這裡還是隻有落羽塵一個人，剛剛的哨聲應該是惑鉛休陌吹的，而現在並沒看見他在四周不禁有些奇怪地問白穆羽。

白穆羽看了看，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現在的重要事情還是照顧羽塵，所以便道，“不知道，先去看看羽塵吧.”

“好.”

景幻羽點頭道。

“塵塵.”

白穆羽脫口而出，一下子就發現自己竟然跟著惑鉛休陌而叫錯了，剛要改口便聽到落羽塵虛弱的聲音，“休陌，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白穆羽訕訕地繞頭，回答，“我是白穆羽，你怎麼樣了？”

旋即，蹲在落羽塵的面前，捧起她的臉頰擔憂地問。

“哦，是你啊！”

落羽塵破天荒地沒有甩開她的手，精神恍惚地道，“我還以為他回來了.”

她停了好幾秒，白穆羽以為她又失去了意識，她這才緩緩道來，“穆羽，我覺得渾身都好難受啊！休陌說他去幫我找靈蠍草了，過一會兒回來.”

白穆羽想起她平常的樣子，又看看他現在的樣子，情不自禁地心疼地把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撫摸著她溼漉漉的髮絲安慰，“羽塵乖，等一下就好了.”

白穆羽像哄小孩子一樣，目光柔柔地放在她的身上，滿目疼惜地看著痛苦的落羽塵。

擁著她顫抖的身軀，不禁失神了。

多麼令人疼惜的孩子啊！從小便失去父母不說，還要生這種奇怪的病，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怪不得她總是說別人不懂她，怪不得她總是不肯殺人，原來不止是怕血染紅了長劍，更是明白了生命的可貴。

這麼多年下來，還真難為她了。

景幻羽還是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兩個人，心中一陣刺痛。

好像都能聽到什麼東西破碎的“咔嚓”聲，估計在某個柔軟的地方已經被傷得血淋淋了吧！落羽塵的顫抖還在繼續，白穆羽也不知道怎麼辦才還。

從來沒有安慰和照顧過人，自然會感到陌生。

只能憑藉著小時候母親在他生病的時候給他唱的童謠來試試了。

“臣妻來相伴，夜訣無人聽。

悲慼兩相難，小兒有愛恨……”白穆羽輕輕地靠在她的耳邊哼唱，而落羽塵竟然還能在雨聲中聽到他溫暖的聲音，一聲聲暖氣拂過她的臉龐，輕靈動聽的聲音讓落羽塵在寒冰中感受到了母親的溫暖。

當即夢囈般地喚了一聲，“母親。

你為什麼還是拋下了羽塵？”

白穆羽一愣，知道她從小就缺少愛。

而自從他唱了這首童謠之後便開始逐漸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了，羸弱的身體顯然沒有那麼的顫抖了。

落羽塵呆呆地抬起頭來問，“穆羽，這首童謠你從哪裡學的？”

白穆羽溫暖的笑起，想起了母親雍容美麗的臉，嗯了一聲道，“是我母親在我生病的時候唱給我聽的，後來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怎麼，難道我唱歌跑調了？”

他半開玩笑道。

“不是，很好聽很溫暖的歌。

我只是想起了我母親，她在我犯病的時候也會唱這首童謠給我聽，只是好久沒聽，這回聽到你唱，有點懷念，你可以再唱一遍給我聽嗎？”

落羽塵皺起鼻子，儼如一個討糖的孩子。

“嗯，好.”

白穆羽摸著她的髮絲，輕輕點頭。

“臣妻來相伴，夜訣無人聽。

悲慼兩相難，小兒有愛恨……”輕輕的哼唱聲伴著雨聲很是好聽，白穆羽心無旁騖地在落羽塵的耳邊一遍遍吟唱。

聲音縱然有些許沉悶，卻能給落羽塵一股很強的暖意，直衝胸臆，她莫名地不再害怕。

因為有了他們，落羽塵知道不管自己有多痛苦，他們總是會陪伴著自己走過這段艱難的路程。

景幻羽知道羽塵已經不是他能夠安慰得了了的，乾站在那邊也於事無補，只能安靜地坐在一邊。

也不知道幹什麼才好，當即又是把目光全權凝視在他們的身上。

心中都陡然湧起一抹嫉妒之感，使得心裡很不舒暢。

他隨手從地上捻起一株草，把它身上的分支拔了個精光，以此來發洩自己的情緒。

他不安地站了起來，然而旁邊的兩個人並無發覺。

他總覺得自己坐在這裡很不好，別人都為羽塵出了一份力，唯獨自己還安定自若地坐著，這讓他怎麼受得了。

所以他即是避開了白穆羽和羽塵的親近，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心安定些，這才決定再次重蹈覆轍，鑽入了藥草地。

白穆羽撐開了結界把落羽塵和自己一併籠罩在裡面，淡藍色的光球顯得極為突兀，好像為她撐起了一片天。

有他在的時候，她將不會再受傷。

景幻羽避而遠之，揣著銀哨在草藥地拼命地尋找靈蠍草，傾盆大雨中，他竟是覺得大汗淋漓，心中的焦急，嫉妒種種不良的清晰幾乎把他壓垮。

他只是麻木地撥開一叢叢新綠的草葉，觀察著草葉的特徵。

這一夜，他不知見尋了多少草的樣貌，卻還是不見那株罕見的靈蠍草。

而白穆羽兩人安然地坐在磐石上，他還是抱著落羽塵，生怕她再次出現什麼狀況，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卻不曾與她說一句話。

吟唱還在繼續，雨夜還在繼續。

不知道這場雨還要多久才停止。

白穆羽第一次對雨感到了深深的厭惡。

原來因為一個人真的可以去改變，自己是這樣，血珞也是這樣，他還有理由對她失望嗎？尋思走過漫長的道路，他們為她撐起了廣袤無垠的天空，她在他們的庇佑之下安然無恙，而他們卻是怎樣的傷痕累累。

慢慢光陰中，一聲吟唱在響起，“臣妻來相伴，夜訣無人聽。

悲慼兩相難，小兒有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