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乏力,頭暈目眩。
楚嫆再來不及思考什麼,只得踉蹌間扶上宮牆,貼著牆壁往前走。
她畢竟不熟悉行宮規制。彎彎繞繞數不盡的宮牆此刻仿若阻隔道路的猛獸,在夜晚都陰沉得可怕。
楚嫆喘著氣,艱難轉過宮牆拐角。
她終究是頭暈得厲害實在支撐不住,只好咬牙進了黑漆漆的一處宮殿。
這處宮殿一看就無人居住。
楚嫆艱難推開宮門,踉蹌著想要進門。卻不曾想腳踝一崴,磕上了高高的描金門檻,整個人直直就要向裡頭栽下去。
好在一人及時接住了她,硬生生將她摟在懷裡。
一個男人?
楚嫆天旋地轉,腦中即便警鈴大作,肢體上卻難以做出行動。
她的掙扎不過是花拳繡腿,怎能抵得過一個男人?
“大膽……”她艱難出聲。
殿門被緊緊關上,燭臺和香爐都燃了起來。
殿內有了光。楚嫆勉強睜開眼,想看清楚男人模樣,卻發現他掩著口鼻,只露出了平平無奇的眉眼。
有香?
這裡點了什麼香?
楚嫆心一抖,雙手想要握拳,卻發現自已從頭到腳都使不上半分力氣。
心中火苗更甚,撓著心窩讓她不得安寧。
莫非是那種藥?
楚嫆想逼迫自已清醒起來。可自已本身就是一個十足的病秧子,體質弱得很,哪裡扛得住這麼烈的藥?
男人將她抱到玉質屏風後的寬大床榻上,伸手剝離了她的披風,隨手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楚嫆躺在榻上。紅綃紗衣輕薄,早已凌亂不堪。
她還掙扎想要逃脫,纖細的手腕卻被男人緊緊鉗住動彈不得。
層層細汗附上額頭,桃花眸愈發朦朧。
那男人眼底閃著精光,一雙手就要扯下紅綃。
“砰!”沉悶聲響巨大,頓時讓楚嫆身前男人僵在原處。
“唔!”
來不及反應,男人的嘴就被一隻極美的手狠狠捂住。那手鉗住了他的臉,往右一掰,骨頭碎裂的聲音遂起,轉瞬男人就沒了氣。
“狗東西!”一聲咒罵被壓抑得極低。
玉樣的手放開癱軟的男人,任由他倒地發出沉悶響聲。
雲濯背對著床榻,慍色漸濃。方才解決了男人的手此刻微微蜷縮,拇指摩挲著食指泛白的指節。
“難受……”
肩上突然多了重量。
不待他回頭,溫熱的鼻息就打在他側頸。
楚嫆跪在榻沿邊,挺直了上身模糊間勉勉強強從背後勾上了他脖子。
那雙纖白的手此刻正耷拉在他兩肩。
薄唇繃緊。他猶疑間抬起手,握住一邊滾燙的手心,輕輕轉身,扶著她的腰叫她躺在榻上。
“殿下……”
雲濯才剛剛啟唇,榻上人兒就皺起眉。一雙桃花眸溢位淚來,紅唇輕顫著張開,“好暈,難受……我……”
那雙眸朦朧,細看竟有幾分迷離。
雲濯皺起眉看她,“……竟敢害殿下……”
殿內燃的香菸絲繚繞。
雲濯垂眸,不覺間額前竟也蒙上了一層薄汗。
……
糟糕。
他喉頭微微滾動,眉頭下壓。鳳眸中墨色一圈一圈暈開,漸如夜色一般黑。
楚嫆蹙著眉,她抵不住這藥,此刻頭腦昏沉如同墜入水中,被遏制了呼吸。
既是水中,為何仍感灼燒不已?……
她只想著總得抓住什麼東西。
這樣就不至於溺斃水中了。
“哈……”楚嫆半張著唇,急促地喘息。
雲濯移開眼不欲去看她,轉身要往香爐處走去。
將走時,他袍角一緊。
楚嫆坐起身,青蔥的手指緊緊拽住了他的衣角。
“過來……”楚嫆抿了抿唇,壓抑不住愈發急促的喘息,“別走開。”
雲濯長睫輕顫。
他又轉過身,緋色薄唇遲疑開合,“殿下,您且忍耐片刻,奴這就……”
“什麼奴?”
楚嫆神志不清,一雙桃花眸溼漉漉地望著立在榻邊的男子,“……你才不是奴。”
她一隻手拽著他的衣角,另一隻手同自已的裙襬攪作一團。
紅綃紗衣一邊滑落,露出冷白的單薄肩頭。溼漉漉的眸子一滴淚滑落,快速穿過細白的臉龐。
“過來。”她聲音溫軟,更甚平常。
殿中菸絲繚繞,香味侵入骨髓。
他生得漂亮,眉眼如畫。此時即便額間滿是薄汗,面色卻倏地蒼白。
“殿下,不可……今夜有人慾要謀害殿下,殿下不可失了方寸……”
“什麼殿下?”
榻上女子歪了歪腦袋,青絲凌亂披散在肩頭。
雲濯皺著眉,墨眸向緊閉著的窗望去。
紅綃如火,她鬆開了拽著他袍角的手。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他唇角微展。
然而,才剛剛舒緩下的他立刻又感到腰前緊了起來。
是楚嫆勾住了他的腰帶,硬生生使力扯落了墨色環玉束腰。
腰帶掉在地上,玉璧和金石地面碰撞發出脆響。
他不慎腳下不穩,身子倒向床榻。
“哼。”雲濯悶哼。
鳳眸再張開時,那雙桃花眸近在咫尺,同他不過一寸距離。
灼燒感裹挾了楚嫆。
太熱了,灼燒得都有了痛感。
或許,她該尋到一塊冰才行。
“殿下……”
清冷的聲音此時帶著輕顫。汗不斷從他髮間、額前落下,那雙眼卻依舊沉寂。
還不等他主動拉開距離,一抹滾燙就穩穩烙在他唇上。
清甜氣息縈於唇齒間。墨色的瞳孔緊縮,旋即收斂,長睫投下陰翳。
他沉默不動,任由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環住他脖頸。
滾燙和癢意都在他下唇萌生,惹得心尖戰慄。
“殿下……”
她什麼都不理會。唇落在他脖頸,又走上他的耳垂。
紅綃紗衣徹底脫落,堆在她手肘處。只一件金絲抹胸緞衣讓裸露的膚更加晃眼。
他沒了腰帶,上衣被她胡亂扯開,露出精緻鎖骨和留有陳舊傷痕的胸膛。
她極力睜大眼,指尖觸碰那些傷痕,抿唇道:“傷?疼嗎?”
“……不疼。”他垂眸看著懷中人,聲音暗啞。喘息聲一直被壓抑,卻難以終止。
她把臉埋在他頸窩,閉著眼深深吸氣,乖巧得像只小貓。
骨節分明的手漂亮得挑不出錯兒來,此刻貼在她光潔的脊背上。
可才不及片刻,她又不安分起來。纖細的腳踝上還戴著銀鈴腳鏈,隨她附上他的腿泠泠作響。
“還是好難受,難受……”她眉頭又皺起來,汗成珠落。纖薄的手掙扎片刻落在他胯上,指尖下壓,又按在他大腿處。
他面色霎時間青了起來,慌張之下冷聲急促道:“殿下不可!”
大掌迅速囚住了她不安分的手,隨即整個人翻身上來,將她壓在身下。
“就在裡面!”
“陛下壽宴穢亂宮闈,真真是不要命了!”
“晦氣,什麼人這麼恬不知恥……”
殿門外隱隱傳來嘈雜的議論和腳步聲,離門口越來越近。
雲濯皺眉,眸中墨色濃重,“殿下,多有得罪。”
他將楚嫆攔腰抱起。腳尖輕點榻沿,飛身越過床榻側邊屏風。
“啊!”楚嫆輕呼。
“還請殿下恕罪。”
雲濯抱著她落入浴池中。
冰冷的水讓她清醒不少。雲濯直直盯著她,半晌手掌扶住她後頸。
沒入水中。
殿門被暴力推開。為首的正是楚瑤,身後還跟著兩隊宮人。
“給本宮搜!膽敢在父皇壽宴當晚穢亂宮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楚瑤揚聲,杏眸狠毒。
殿門大敞,窗戶都被開啟。
楚瑤只是站在殿門處,挑著眉等著宮人通報。
“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一聲尖叫驚得楚瑤晃了晃。她凝眸進殿,“怎麼回事?”
“殿下,殿下您看……只發現了這個……”其中一個宮人慾哭無淚,伸手往榻邊一指。
一個蒙著口鼻的黑衣男子躺在榻邊,身子已經青紫僵硬。
楚瑤眸中生起慌亂,“還不快抬出去!抬走!走,都走!”
楚嫆人呢?怎麼只剩下他了?
還死了?!
她後背冷意頓起,快步隨著宮人跨出殿門。
……
冰冷的水勒緊了她的腰。
她以為她會溺斃水中。
可是——
他的唇始終霸佔著她的唇,不屬於自已的氣息不斷執拗地與她唇齒糾纏。
直至殿內恢復安靜,他才託著她浮出水面。
那雙骨相漂亮的手滴著水,正握著楚嫆的腰。
她手肘撐在他肩上,整個人半坐在他身前,略高過他半頭。
楚嫆此刻才算得清醒。
真是這藥害了人。
“奴僭越。殿下……寬恕奴……”
他聲音微啞著,緋色的唇也沾滿了瀲灩水色,微涼的鼻息打在她胸前。
楚嫆垂眸看他,竟愣了神。
清雋俊容都因那雙幽黑的眸變得更深,更勾人。
那雙眼較往常多了哀求,就這麼靜靜看著她,像黑曜石一樣潤澤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