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長老並未阻止陳術的離去,雖然他不知道陳術具體在想什麼。
但荀長老知道,自已今晨已經將態度表明了,陳術這小子很聰明,自然知道自已的意思是什麼。
資源匱乏的時代,再小的生意,都有人覬覦。
更何況。
為了這樣一個,一塊香皂一兩黃金,都不涉及靈石的小生意。
夏源商行竟然真的敢與玄天宗撕破臉皮,動手殺一個雜役,只為了弄清楚香皂的具體配方!
這才是坐鎮外門的荀長老,無法接受的。
……
朝著山下羊角鎮方向狂奔中的陳術,也從之前荀長老的教訓中,明白了荀長老的真正訴求,也摸清楚了這位外門金丹客對待夏源商行的真實態度。
一通教訓下來。
張慶為何而死的緣由,在不經意間,早已水落石出。
香皂的生意,在大頭和張曼等人的努力下,短短一旬時間,就從十萬大山之中,做到了十萬大山之外。
有人眼紅,有人模仿,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也不是陳術賴以為生的生意,也就沒那麼在意。
甚至就連蛛膠面膜,以及倒賣法器靈雷,也都不是陳術真正要發展的生意。
所以他也就不會在意張慶這樣一個,陳術並不喜歡的雜役的死活。
他之所以朝著山下方向奔去的原因,也很簡單。
他給了大頭靈雷作為賀禮!
而玄天宗外門煉器堂的招牌法器靈雷,只要入了玄天宗的山門,就都會使用!
陳術給出靈雷的那一瞬間,壓根沒在乎這一茬兒!
還是荀長老教訓自已,說自已做生意顧頭不顧腚的那一瞬間,陳術恍然大悟!
拿到上百枚靈雷的大頭,按照他的性子,肯定會帶著靈雷下山找那些商行麻煩!
具體找哪家商行?
會不會像荀長老所獲得的訊息那般準確,直接鎖定夏源商行?
大頭自已也不知道,他只知道!
張慶的死,肯定是有人覬覦香皂的配方。
單憑這一點,就很容易判斷!
山下哪家商行最先開始賣香皂,大頭就在哪家商行,將靈雷引爆!
大頭想到的,陳術也想到了!
他以全速衝下山,就是為了阻止大頭的這種行為!
他可以不在乎張慶,也可以不在乎哭得要死要活的張曼。
更可以不在乎由自已一手做起來的香皂生意,會不會被人模仿,被人抄襲。
他在乎只有一個,大頭的生死!
客觀來說。
陳術的三觀,若是用陰暗二字來形容。
大頭的存在,便是陳術陰暗三觀之中,為數不多的陽光!
大頭對於陳術而言,具體有多重要,很難評。
若是非要找個貼切一點的言詞來形容的話。
這樣說吧。
能在眾多女修之中,混得如魚得水的陳術,根底裡是一個無情之人。
無情者,外在往往最多情。
這是人性。
而大頭,卻是能得到無情之人陳術真正情誼,眾多修士之中的唯一男性。
大頭之於陳術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出了玄天宗的山門,一路向南,順著山道而行大約六十里路,就能看見羊角鎮。
六十里路,對於凝氣境的修士而言,一個時辰也就走完了。
大頭與陳術聊完的時候,是丑時。
掌禮堂弟子去喊陳術的時候是寅時。
再加上荀長老對陳術的教訓,以及陳術自已朝著山下飛奔過程中所花費的時間。
前後至少過去了兩個時辰。
這兩個時辰當中,帶著百枚法器靈雷的大頭,究竟能做出哪些事?
無比了解大頭的陳術,用腳趾頭也能猜到!
當陳術遙遙能夠看見羊角鎮之時,朝霞帶著初升的紫陽,照耀著陳術那張哪怕在趕路過程中,依舊愁眉不展的臉龐。
遠處。
羊角鎮上空,原本萬里無雲的大好天氣,兀自凝聚出了朵朵烏雲。
晨響悶雷。
七月二十一,不是個好天氣。
……
當陳術用著全身力氣趕到羊角鎮之中的時候。
諸多商行所在的那條,名為十里的長街上。
原本鋪就著青石板的地面,四處都是冒著青煙的深坑。
各個商行養著的修士們,站在街道兩旁,交頭接耳,指著街道正中心位置的一團焦黑物體,言笑晏晏。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大清早跑來咱們這兒,又是送靈石,又是送靈雷的,哈哈哈!”
“還真別說,這麼多靈雷同時引爆,如果不是夏行主寶刀未老,換哪個築基修士來,都得喝上一壺好不好?”
“剛剛他們夏源商行的收取地上還未引爆的靈雷時,你仔細看了沒,還有多少啊?”
“滿地靈雷都沒來得及引爆!嘖嘖!十五顆靈石一枚靈雷喲,這得趁多少靈石?”
“剛剛你偷摸撿了幾枚?”
“噓~”
正當人們對著街道上那團烏漆嘛黑的物體,說三道四之際。
陳術十分冷靜地,在諸多商行修士們訝異的目光下,陳術一步一頓地朝著那團漆黑物體走了過去。
人們見到陳術身上,這身玄天宗弟子的制式練功服之際,紛紛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剛剛來了一個自殺的玄天宗雜役。
這下又來了一個玄天宗外門弟子。
夏行主這是要與玄天宗在明面上把臉皮徹底撕破啊!
無錯書吧“欸,你們說,夏行主會不會連著這個一起殺了?”
“我看不見得,剛剛那個死了的,是自已主動對夏源商行出手。這個又沒招惹夏源商行,夏行主也沒理由出手啊。這要是出手了,玄天宗還不得直接把夏行主滅了?”
“屁喲,你當玄天宗還是以前的玄天宗啊?如今的仙夏朝廷真是吃素的啊?夏行主雖說只是商行行主,別忘了,他可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
“據說皇帝好像快要突破化神境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人們的議論,陳術壓根沒聽見。
他一門心思,都在收集著焦黑地面上的殘渣。
這些殘渣……是大頭。
將這些殘渣紛紛裝進儲物戒指之中後,陳術站起身,看著不遠處夏源商行四個大字。
心裡的感受,十分複雜。
他原本自覺十分完善,且無可挑剔的三觀,正因為剛剛經手的,屬於大頭的殘渣,而逐漸崩塌。
這一世,他沒什麼朋友,與女修們之間的情感,也都很複雜。
要麼是曖昧,要麼是拉扯。
父母早亡的陳術,與大頭之間這種純粹的友情,是他尤為珍惜的。
不然也不會在聽到大頭要與張曼回鄉成親之際,因為不趁手,戒指中沒有靈石,直接就給了大頭一千枚靈雷。
陳術覺得,這種時候,自已應該會想哭。
或者乾脆直接哭出來。
然後暴怒著對夏源商行出手。
他身上還有四千枚靈雷,與夏源商行拼個你死我活,應該不難。
但。
陳術卻發現,自已壓根沒有這種感受。
他這才意識到,來到這方名為方土世界的十七年裡,陳術無情得不像個人!
他滿腦子裝的都是如何活下去,如何活得舒服。
現在唯一的兄弟死在眼前,他竟然連哭的情緒,都在考慮著應不應該!
意識到自已人格顯現出可能的缺失後,陳術的表現,更加冷靜。
甚至看在旁人眼裡,一度認為,陳術只是一個,從哪兒偷來玄天宗服飾的人,將這身衣服穿在身上了一般。
陳術收起大頭屍體殘渣的過程,太過於冷血。
而且。
收集完畢之後,陳術什麼也沒說,就這麼直接從十里大街上走了。
哪怕身後不斷傳來,商行修士們對如今玄天宗的唱衰。
陳術從此處離開的腳步,依舊未停。
他這是去哪兒呢?
去距離羊角鎮不遠處,名為大槐村的村落。
落葉歸根,大頭說過,他是大槐村的人,張慶是小槐村的,二人是同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