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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新洋行

烏蘭和姜子安吃著午餐,心思卻全然還在思考彩蛋裡的資訊。烏蘭想,外祖父一直沒有告訴自已關於彩蛋的這個秘密,或許是想等她有能力自已發現。如果沒有姜子安,她或許不知道何時才會留意到這個寶貴的資訊。漠河村……到底是跟傳說的寶藏相關還是別的什麼資訊?外祖父留下的線索,是一個新的謎題。

姜子安發現烏蘭的心不在焉,“喂,小心把飯吃到鼻子裡。你想什麼那麼入神?”

烏蘭趕緊回過神來,“哦,在想後天洋行開業的安排。”

“同新洋行重新開業,聽說還有酒會,你難道都不打算邀請我去?”姜子安問道,畢竟知道姜家公子在哈爾濱,特意來巴結的富商數不勝數,他每日請帖都收到很多,但唯獨沒見到同新洋行的請帖。

“昨晚才知道你姜大公子在哈爾濱,這不是還沒來得及。不過……你不去也罷。”烏蘭說道。

“為什麼?難道你這麼不想跟姜家扯上關係?”姜子安覺得甚為不解。

“也不是……我們公開場合最好要保持距離,那還不如你不來,我輕鬆點。”烏蘭這麼說,但其實是不希望姜子安去過於引人矚目,讓人察覺到他們的親密關係。

“我不去有人打你主意怎麼辦?”姜子安說道。

“我那麼低調哪有人打我主意,我在外可沒那麼招桃花。”烏蘭這話顯然是說給姜子安聽。

姜子安腦海中浮現出烏蘭上次酒會時那身獨特的裝扮,他深深理解作為一個女子,烏蘭在複雜的社交場合中必須格外小心謹慎。她選擇中性打扮,顯然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姜子安對此頗感滿意,他覺得烏蘭的美,只應獨享於他一人,不必過多展示於外人。然而,他內心深處其實也很渴望能有機會與烏蘭在這樣的酒會上共舞一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一睹他們這對璧人風采非凡的模樣。

午飯後,姜子安先行離開了烏蘭的府邸,驅車返回中央大街的途中,不經意間掠過同新洋行。烏蘭的外祖父,米爾斯·尼古拉諾維奇,生前傾注了無數心血於新洋行的發展之上。近年來,這份事業如日中天,不僅在新洋行領域取得了驕人的成績,更是拓展至電力、礦業等多個重要產業。同新洋行的分店更延伸至奉天、長春、滿洲里等地,還在上海和日本設立了採購辦事處,在大連設立了託運事務所,充分展現了其雄厚的財力和無可比擬的商業實力。

單從這些產業的龐大規模來看,身為唯一的繼承人,烏蘭已然坐擁一筆令人驚歎的財富。若再將博爾齊家族的產業納入考慮,那麼這位年僅十九歲的姑娘,極有可能已經榮登北方首富的寶座。

烏蘭卻始終保持著低調,或許就是不想她的家族產業被更多人知曉。他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不禁感慨萬分。一方面,他驚歎於這隻他愛上的這隻野狐狸果真非一般女人,散發著神秘氣息,讓他不由得被烏蘭深深吸引。

另一方面,他也突然意識到,烏蘭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他們兩人若是在一起過於招搖,確實可能會給她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李副官,後天同新洋行的酒會你在我的出行計劃中取消吧。”姜子安同他的副官講道。

“少帥,您就不去了?那烏小姐那邊……”李副官是當時一同被綁到白巫山的,也是姜子安的貼身侍衛,少帥同烏蘭小姐的事情自然是看在眼裡的。

“當然去,你幫我準備一身便裝,越低調越好。另外,幫我在同新洋行這附近找一個安全的宅子,越快越好。”姜子安本打算吳兆恩到任後交接的事情完成,若找不到烏蘭就先帶部隊回北京了。現在他找到了烏蘭,倒覺得或許日後在哈爾濱待著的日子會很多,不如安置一處自已的私宅,比較方便。

“好的,明白了,少帥!”李副官急忙應下。

另一邊,烏蘭想著自已馬上要去北京,但必須要先行派人去漠河查探一下當地的情況。一百年前的通訊條件真的差,她想著這時候要是有手機該多好呢!此時此刻,科爾沁草原地區連電話都沒有。她最快速度能聯絡到哥哥也只能是發電報了。於是,她交代秘書發如下資訊給牧仁:“兄囑託之事請派可靠之人先到漠河查探訊息。小妹北京之行結束後,草原再議。”

她內心深處默默地算計著,倘若傳說中的寶藏真的存在,那麼這筆鉅額財富無疑將成為購置軍火、武裝軍隊和發展科技的堅實後盾。儘管這個世界與她曾經熟知的那個世界在某些方面存在差異,但眼下的局勢卻與過往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她雖然家境殷實,但深知槍炮一響,黃金萬兩的道理。面對日益緊張的局勢,她必須在這幾年內加快發展的步伐,以備不時之需。

想到這裡,她更加覺得當下最重要的就是賺錢和發展。至於愛情,她雖對這段感情心生嚮往,但她與姜子安都有各自的家族利益需要維護,在各種利益的糾葛下,最終恐怕愛情反倒顯得微不足道了。烏蘭心中時刻在提醒自已,保持清醒,不要淪陷其中。

雖這樣想著,但畢竟姜子安也要來參加開業酒會,十九歲的少女烏蘭依然剋制不住心中的期待,把原本準備的整一身中性西服,換成了一件黑色無袖希臘風天鵝絨舞裙,外搭一件紫紅色長西服……烏蘭想著,萬一必須跟姜子安跳舞,總也不能穿一身西裝被其他女人比下去吧。

同新洋行重新開業的日子,大直街與果戈裡大街的交匯處的洋行門口商賈雲集。這處經過精心修繕的建築,風格獨特而典雅。穹頂之上,覆蓋著細膩雕鑿的魚鱗狀鉛皮,彷彿閃爍著銀色光輝的羅馬戰盔,莊嚴而不失精緻。底部則飾以精美的花葉狀紋飾,細節之處流露出無盡的匠心獨運。建築立面線條流暢,窄長的雙窗之間以科林斯式雕花壁柱巧妙間隔,營造出一種和諧而均衡的韻律感。

同新洋行以經營高階商品著稱,無論是來自英國的優質毛呢輕紡、美國的精緻食品罐頭、還是法國的頂級化妝品和紅酒,都與歐美市場保持同步。同新洋行不僅限於百貨零售,更擁有自已的茶廠、肉食品加工廠、捲菸廠以及葡萄酒釀造廠等產業鏈完整的體系。其中,“同新紅腸”與“同新茶葉”更是享譽國內的知名品牌。

在下午三點半的燦爛陽光下,開業禮炮震耳欲聾,同新洋行的管理層與烏蘭、霍特將軍以及哈爾濱商會的邱會長,共同為重新開業的洋行舉行盛大的剪彩儀式。哈爾濱的眾多名媛們也紛紛到場,她們身著華服,爭相目睹重新翻修後的同新洋行風采,同時計劃搶購最新款的外國百貨,充滿購物熱情。

隨著夜幕的降臨,五點鐘的天空已經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然而,同新洋行卻透過先進的自用發電裝置,將整個街角照亮。璀璨的燈光在夜幕下熠熠生輝,將洋行映襯得格外耀眼,成為了一道獨特而靚麗的風景線。此時,參加開業酒會的貴賓們已經陸續到場。

“烏小姐,你難道沒有邀請姜少帥麼?”見姜家少帥到酒會即將開始都還沒現身,邱會長悄悄地問烏蘭。

“怎麼敢不邀請呢,只是少帥未必肯給薄面而已。”烏蘭雖嘴上說希望姜子安不要來,但他真的不來嘛,心裡難免有些失落。

邱會長眉頭一緊,似是擔心烏蘭沒能處理好跟姜家的關係,好意提醒她道:“烏小姐務必要跟姜少帥多走動才是,雖說暫定黑龍江的督軍是吳兆恩,但畢竟都是聽姜家的吩咐。聽聞大帥或許要派大公子在東北歷練,所以在此做生意總歸繞不過去的。”

“謝謝邱會長的提醒,我一定銘記。”烏蘭覺得邱吉才這個人雖說做生意算計的精明,但為人還是正直的,正因如此才能得到當地商賈的擁戴,所以對他還是很尊敬的。

霍特將軍是不參加酒會的,只在開業典禮上剪綵後就走了。當下酒會現場除了邱會長,倒是沒有其他更大的“人物”,於是主持人再請邱會長簡短髮言,烏蘭與邱會長舉杯共同開啟了當晚的酒會。大家卻沒發現,今晚的“大人物”們都選擇了低調。

姜子安其實早就來了,只是進來得很晚,而且沒有穿軍裝。一身西裝,一頂禮帽,一件裘皮大衣,坐的車也非軍牌,與其他商賈無異。沒人注意到姜大公子早已到了酒會會場,悄悄獨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他全程眼睛都盯在烏蘭身上,並未對周遭其他人過多留意。獨自喝了兩杯,幾個不認識他的名媛來搭訕,他頭都不抬的拒絕了。直到很多人都下場跳舞了,他看著烏蘭坐在主座,只是在跟邱會長交流生意經,心中不免對烏蘭升起一絲同情。

明明一個十九歲的少女,雖財富幾乎無人能及,但卻幾乎全無正常女孩子的社交和歡樂。他突然能理解為什麼烏蘭寧願簡單直接劫個男人當額駙了,因為她大概就是工作狂,不想浪費時間。

舞會至一半的時候,主持人宣佈今晚將會有假面舞會環節。在場所有嘉賓都必須戴上面具,然後男女抽籤打亂座位後繼續跳舞。姜子安突然覺得機會就這麼來了!

烏蘭因為沒見到姜子安,本意安排這個環節自已就好溜走了,剩下時間交給想要跳舞的人。她正要藉故往化妝間走,打算悄悄走後面離開,卻被一個戴了假面的男子擋住了去路。

“是我!”,姜子安面具摘掉一半,笑著吐了吐舌頭。

“你怎麼?!你跟著我!”烏蘭怕被人注意,悄悄開啟後門,然後穿過一段走廊走到辦公區域,姜子安就跟在她後面。

烏蘭直接走到了她自已的獨立辦公室,將姜子安迎進來,才關了門。

“你怎麼來了?”烏蘭顯得一臉驚訝,卻難掩心中喜悅。

姜子安摘了面具,“不是邀請了我麼?只是想給你驚喜。”

“你險些給我驚嚇!被別人看到都沒法解釋。”烏蘭離姜子安也就一步距離,想輕輕捶他一拳,卻一把被姜子安拉到了懷裡。

明明只隔了一天,思念卻像是一年。

“我好想你……”,姜子安緊了緊烏蘭,深情地說道。

“嗯。”,烏蘭沒說話,人卻埋在姜子安懷裡。

姜子安輕抬起烏蘭的下巴,凝視著這張美麗動人的臉龐,卻發現其上已悄然浮現出一絲倦容。他心中不禁感慨,烏蘭今天已經忙碌了一天,確實應該感到疲憊了。他微微一笑,輕聲問道:“嗯是什麼意思,今天我特意喬裝打扮,還想著能有機會與你共舞一場呢。”

“我飯都沒怎麼吃,當下沒力氣跳舞了。”烏蘭說道。

姜子安立馬扶烏蘭先坐在沙發上,“叫人給你送點過來吧?”

“不,我休息一下就好。”烏蘭說著就把腿放上沙發,頭靠在姜子安懷裡,閉眼小憩。

少帥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讓她的頭輕輕倚靠在自已的腿上。他靜靜地凝視著烏蘭,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有時,他覺得她比男人還要堅韌、勇敢,彷彿能夠撐起整個世界;而有時,她又顯得如此柔弱、需要呵護,讓他忍不住想要守護她,為她遮擋所有的風雨。

她的辦公室寬敞而氣派,一張碩大的書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公文,足以窺見她日常所承擔的工作量之繁重。姜子安從未見過如此的女性,她不僅容貌嬌美,更有著超乎尋常的堅韌與毅力,勇於承擔起那些連許多男人都望而卻步的重任。這種矛盾之美,恰恰讓她顯得更為迷人。姜子安心中暗自讚歎,輕輕扯過沙發上的毯子,想要為她蓋在腿上,怕她著涼。

烏蘭卻把眼睛睜開了。

“弄醒你了?你再睡一會兒。”姜子安說道。

“我只躺一下,哪能真睡著?你腿麻了麼?”烏蘭輕輕起身,然後稍稍揉了揉姜子安的腿。

一隻大手立馬制止了烏蘭。烏蘭抬頭看見姜子安的神色,突然懂了七八分,於是揉了揉太陽穴,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這麼累,我送你回去休息吧。”姜子安不由得心生憐惜,扶著烏蘭坐了起來。

烏蘭微笑著對姜子安說:“別擔心,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今天我還特意穿了舞裙呢,我們下去跳一支舞再走吧!”說完,她輕盈地走到辦公桌旁,從抽屜裡取出一頂假髮。隨後,她淡定地步入旁邊的化妝室,開始了一番精彩的變裝表演。

沒過多久,烏蘭便以全新的形象出現在姜子安面前。她戴上了齊劉海的波波頭假髮,脫下了西服,換上了優雅的舞鞋,並補了個精緻的妝容。當她再次走出化妝室時,幾乎讓人認不出這就是剛才那位幹練的女強人,此刻的她儼然成為了一位令人矚目的舞會皇后。

姜子安看著煥然一新的烏蘭,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他心中不禁感嘆,烏蘭果真是個千面女郎,總能給人帶來驚喜。

姜子安心中湧起一絲憂慮,他擔心烏蘭如此引人注目,會不會太過張揚。

烏蘭輕盈地旋轉著,身上的流蘇隨風飄動,勾勒出她曼妙迷人的身姿和修長健美的雙腿。她伸出一隻手,向姜子安拋去一個嫵媚的眼神,彷彿在邀請他加入這場舞蹈的盛宴。

姜子安站起身,伸出手握住了烏蘭的纖手,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腰肢。眼前的烏蘭如此迷人,他無法抵擋她的魅力。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已是否真的已經被這隻迷人的狐狸精勾走了魂魄。

“我美麼?”烏蘭問的話,分明有些明知故問的意味。

然而姜子安卻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低頭深深一吻,呼吸都跟著急促了幾分。他輕聲道:“我們何不在此共舞一曲?你向來低調,我也不願看你被其他男人矚目。”說罷,少帥霸道地將烏蘭圈入懷中,讓她動彈不得。

烏蘭微微掙扎,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我只是想和你像普通人那樣,輕鬆地跳一支舞而已。我換了裝,再戴上面具,絕對不會有人認出我們的。”她畢竟是個姑娘,心中還是憧憬著能與心愛之人共舞。

姜子安雖然理解烏蘭的擔憂後,漸漸接受這種地下戀情,但仍抱有些許不滿,他嘟囔道:“如果我們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就不必這樣遮遮掩掩的。現在簡直就像是在偷情一樣。”,他忽然打趣道,“不對,你好像還沒給我正式的身份呢,這樣看來,我連偷情都算不上了。”

烏蘭輕輕笑道:“你這人真是討厭!”她心裡明白,姜子安只是在逗她開心。其實,聰明如他,很多事情早已心知肚明。

姜子安凝視著烏蘭,眼中閃爍著溫柔,“那我們去跳一支舞吧,跳完我們就離開,好麼?”烏蘭眨了眨眼睛,輕輕點頭。

於是,他們戴好了面具,手牽手走出了辦公室。此刻,絕無人能夠猜到這兩個人的身份。除了……剛才就在角落裡看到一切的酒會上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