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安此刻坐在車內其實正惴惴不安,見到烏蘭他心底自然是高興,忍不住想把最近蒐集來的各種適合她的珍貴禮物都送給她。
但轉念又覺得,自已還是要顧及姜家少帥的體面,畢竟這女人莫名其妙的耍了自已,實在太可惡。
那張日夜縈繞在姜子安心頭的臉龐,美得令人驚豔,他的心跳在剎那間漏掉了兩拍。
他緩緩搖下車窗,一身戎裝下的他顯得尤為嚴肅而冷酷,他淡淡地對烏蘭說道:“烏小姐,見你一面不易。”
烏蘭聞言,綻放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回應道:“姜公子,讓你久等了,不如進屋一敘吧。”
姜子安微微點頭,故作鎮定地跟隨著烏蘭走進大宅。他的副官輕聲詢問是否需要將禮物卸下,姜子安輕輕擺手示意不必,隨後與烏蘭一同向宅內走去。
烏蘭的宅子門口,有一段花園小徑。烏蘭此刻穿著單薄,裸著的小腿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心裡不禁埋怨,這臭軍閥,怎麼還不快走,沒看見本小姐都凍成什麼樣了嗎?平時車都是直接停到花園口的,好久沒走過這麼遠的路了。
姜子安注意到烏蘭裸著的小腿和高跟鞋,眉頭微微一皺,加快了腳步。突然,烏蘭的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在地。姜子安眼疾手快,順勢伸出手臂扶住了她,牽住了她冰涼的手。
姜子安的喉結微動,儘管表面上依舊保持著冷淡的態度,嘴裡說著:“穿這麼少,是想勾引誰?”
但他的身體卻誠實地出賣了他,他一把將烏蘭打橫抱起,快步走完了剩下的園徑小路。烏蘭雙手環著他的脖子,而他則目不斜視,只專注地向前走去。
烏蘭盯著姜子安那張俊美的臉龐,心裡不禁暗暗感嘆:難怪那些女人都對他趨之若鶩,他確實有著令人心動的魅力。只是,這樣一個整日沉浸在百花叢中的男人,註定不會成為她的唯一,或許他們之間只能是一段短暫的露水情緣吧。
走近烏蘭的宅邸,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棟建築典雅而高貴,彰顯出典型的法國古典巴洛克風格,半圓廳和露臺的設計增添了幾分華貴的氣勢,還透露出一種羅曼蒂克的情調。客廳裡裝飾得簡潔高雅,但點綴的壁畫和飾品足以彰顯屋主的品味。
姜子安不由得暗自讚歎,烏蘭在如此家庭長大,難怪品味不俗。昨天他讓手下查烏蘭的身世,手下天一亮就把烏蘭的的情況當做軍事機密一般報給了姜子安。
“烏蘭.博爾齊,博爾齊家族郡主,蒙古科爾沁親王唯一的妹妹。外祖父為沙俄貴族出身,在哈爾濱勢力強大,涉足的產業包括百貨、農牧、礦業,還有造船、航運……但行事低調,在哈爾濱多以尼古拉諾維奇家族繼承人身份露面,具體財富規模不得而知。”
不得不說,姜子安越聽越驚,一來沒想到這女土匪竟有如此驚人的家世,二來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姑娘,竟能撐起如此大的家業。
當然,他轉念一想,膽敢光天化日劫他姜家少帥的女人,怎可能是一般人。只是聽到她的背景後,他心中有疑問,不知道她真的是看上了他的人而情不自禁,還是知道他是姜家少帥的身份故意為之。這前後的差別,很大。
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他顧不得其他影響,直接一早便衝來了烏蘭的宅邸。
“姜公子,吃過早飯了麼?不如一起?”烏蘭搓了搓冰冰涼的手,問姜子安。
姜子安回過神來,點點頭,跟烏蘭走向了餐廳。
餐廳已經擺好了精緻的俄式早餐,魚子醬布林餅,咖啡,紅腸,乳酪,一應俱全。
“我的廚子是莫斯科專門請來的,絕對比馬迭爾的早餐還要好吃。就不知道你能否吃習慣。”烏蘭一邊招呼姜子安落座,一邊介紹。
“我可以。”姜子安話不多說,靜靜開始品嚐美味的早餐。
英俊帥氣的軍官和甜美清麗的佳人,正安靜地在這大宅同桌共享早餐。這一幕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來,那是甜蜜溫暖的畫面。但此刻,姜子安和烏蘭正同桌異夢,各自彆扭著呢。
烏蘭心想,臭軍閥,也不說話,今天來我這到底什麼意思?
姜子安卻還在糾結,面對烏蘭既不能用強,也不能放下少帥的臉面顯得太主動,真是進退維谷。他想問的話,不知何時才能有答案。
安靜了一會兒,烏蘭終是憋不住了,“姜公子,今日急著找我究竟何事呀?”
何事?佯裝土匪,劫持少帥,還……劫了色,夠槍斃八百回了,還裝得天真無辜地問何事?丫這小妮子的心理素質真的絕非一般人。
姜子安在心裡暗忖,但望著烏蘭,卻只輕輕的飄出一句話,“在哈爾濱熟人不多,知道你在就想來敘敘舊。”
“是麼?那天舞會認出是你我很是一驚呢!見你被那麼多美女包圍著,都不敢湊上去相認。怕你不理我,自討沒趣。”烏蘭故意表現出一些醋意。
姜子安突然想明白,如果烏蘭明知道他是姜家少帥,那發生了那些事應該主動露面才對。她原本打算溜之大吉,避而不見的意思,說明她原先並不知情。想通這件事,他心情突然豁然開朗。
“吃醋了?”姜子安抬眼,笑著問。
“我哪兒有資格吃醋。少帥沒責怪我當日的胡鬧,一槍斃了烏蘭,我就很感恩了。”烏蘭盯著姜子安的眼睛,明白他並不像是來找茬的。
“若我真的要追究呢?你不怕麼?”姜子安盯著烏蘭,想看看她的反應。
烏蘭輕抿了一口咖啡,眼神中閃爍著溼潤的光芒。她原本白皙的臉龐此刻顯得慘白,彷彿受到了驚嚇。
她以柔弱的姿態,楚楚可憐地望向對方,說道:“我當然害怕,但這一切都是由於我貪玩闖下的禍。我只希望少帥能夠寬容大度,不要為難我的家人。我真的不想讓他們因為我而受到任何牽連。”
烏蘭心中清楚,姜子安已經查清了她的底細,但她決定冒險一試,畢竟她相信他並不會對她做出過分的事情。
“只是貪玩?”姜子安臉一沉,孃的,就算你身份金貴,堂堂姜家少帥就是你想玩就能玩兒的?
“只怪少帥實在風姿翩翩,烏蘭情不自已,我錯了還不行麼?”烏蘭假裝求饒。
“行,認錯就好。怎麼補償?”姜子安此刻雖覺得烏蘭這女人心機太重,說的話不怎麼可信,但聽著總是舒服的,心裡覺得自已佔了上風。
烏蘭心想,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哼,軍閥果然還是認錢,“少帥,我知道新政府需要用錢的地方多。烏蘭向來支援新政府,不如您說個數字,我一定盡力滿足。”
“若我說我不要錢,要人呢?”姜子安緩緩說道,拿出了姜家少帥的霸氣。
烏蘭倒是沒想到,姜家難道明知道她的身份還想把事情鬧大不成。再怎麼說她也是堂堂科爾沁郡主,在山海關外他姜家也不至於囂張至此吧。
“姜公子難道還想強搶民女不成?”烏蘭終是收起她嬌弱小白花的偽裝,言辭中透露出狠厲。
“那許你博爾齊家就搶人?我姜家就不行?”姜子安一句話竟把烏蘭堵的啞口無言。
早餐在這來回的明槍暗箭中,終於吃完了。姜子安擦了擦嘴,喝了一口俄式咖啡,伏特加的味道醉人,是苦也是甜。
“你今天陪我一天,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如何?”姜子安說道。
“好,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烏蘭爽氣答應,沒想到還有這等不費錢的辦法。
“那你換下衣服?記得保暖一點。我在車上等你。”姜子安說罷,就起身向外走去了。
姜子安向外走著,心裡其實並沒有想到要帶烏蘭去哪裡,只覺得想跟她待在一起便好。或許可以像普通情人一樣吃飯,約會,看電影?不,他跟烏蘭的身份走到哪都太過招搖。到姜家的公寓坐坐?那邊只是臨時辦公之地,稍顯侷促,也沒有方便接待的地方。
他於是回到車上跟副官打了招呼,車上的副官立馬下車匆匆坐上了後面的車先走了。
約莫半小時後,烏蘭換好衣服出來了。她倒是果真聽話,早上出門被凍透了,這次換了黑色及膝長靴配了馬褲,棕色貂皮大衣配了棕色貂絨暖帽和暖手筒,把自已裹得嚴嚴實實。
見她把自已裹的路都快走不動了,姜子安不禁失笑,開啟車門催促,“你快上車,要不怕你冷。”
“你這麼怕冷早上幹嘛穿那麼少來迎我?”姜子安故意逗她。
“你之前讓我多穿點,可又不告訴我具體要去哪裡,萬一你是帶我去雪地拉練,那我豈不是要冷得夠嗆?”烏蘭邊嘟囔著,邊費勁地將自已塞進車內。
烏蘭好奇地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姜子安神秘地笑了笑,回應道:“別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車子一路疾馳,最終停在了紅星體育場的門口。
姜子安轉頭問烏蘭:“你會滑冰嗎?”
烏蘭笑了笑,“很久沒玩兒了,但應該還行。”
她可真是謙虛了,雖然滑冰在當下是個時尚又小眾的運動,但烏蘭在二十一世紀早已見怪不怪,甚至滑得相當嫻熟。而且,作為一個在哈爾濱長大的富家女,滑冰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只是她平時工作繁忙,很少有時間來享受這種樂趣。
姜子安顯然已經提前讓副官做好了安排,整個冰場都被清空了,此刻偌大的冰場只有他們兩人。
烏蘭把暖手筒和帽子乾脆都摘了,輕車熟路地換好了冰鞋。烏蘭顯得有些興奮,難得綻放出了最真實的笑容。她從小就喜歡滑冰,想想竟然有五年沒上過冰了。她一躍上冰,輕盈地在冰面上滑行,像一隻自由翱翔的鳥兒。
姜子安看著她歡快的身影,嘴角不禁上揚,他知道,這一刻的烏蘭,是最真實的她。他也換上了冰鞋下了場,他雖沒有烏蘭滑的那般好,卻也是輕鬆自在。
兩人在速度和追逐中一下子放下了那些家族身份帶來的包袱,真心享受起這屬於年輕人的自在時光。他們時而手牽手滑行,時而分開追逐,享受著難得的閒暇。這一刻,兩人彷彿忘記了外界的紛擾,只有彼此和這片冰場。
“沒想到你竟然滑的這樣好。”姜子安與烏蘭並肩滑行說道。
“怎麼?姜公子想教我?”烏蘭給了她一個微笑,加速滑走了,烏黑的長髮飄起,似是一個雪地精靈。
姜子安確實一時興起,想起在天津和北京大抵公子哥們追女孩子總喜歡在冰場炫技,手拉手教女孩子滑冰,無外乎這些套路。但他真的覺得,在烏蘭面前,一切套路都行不通。她足夠特別,足夠強大。
“喂,烏蘭,你等等我!”姜子安追不上她了。
只見烏蘭原地滑了個圈,精準停在姜子安眼前。姜子安卻好似故意停不下來似的,一把抱住了她才停妥當。
姜子安就這樣緊緊地抱住了烏蘭,並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你不如教教我,到底怎麼才能追上你?”他低頭望著烏蘭,此話說得很是曖昧。
面對男人灼灼的目光,烏蘭竟一下子臉泛起紅起來,試著掙脫卻被抱的更緊,於是放棄了。
“姜公子不是滑的挺好麼?”烏蘭假裝聽不懂。
“叫我子安就好,幹嘛那麼疏遠?前陣子不還叫我做你的男人來著麼?”姜子安故意俯在她耳畔低語,惹得烏蘭心裡癢癢的。
“那是怪烏蘭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你身份,狂妄了。姜公子身邊天天圍著那麼多美女,哪兒能綁在我這棵小樹上。”
“你是看見我跟別人跳舞吃醋了?那些只是逢場作戲,我在哈爾濱多留這些日就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你。”
“如果找不到呢?繼續逢場作戲?”烏蘭並不信堂堂姜家少帥能多專情。
“烏蘭,我對其他人不感興趣。如果我說我想娶你,你會答應麼?”姜子安鬆開烏蘭,很認真地問。
烏蘭先是一怔,然後趁機掙脫滑向了旁邊的休息區,沒有回覆半個字。
姜子安也隨著滑了過去,坐在了烏蘭身旁。
“生氣了?我是不是有點冒失?”姜子安覺得自已心急了,他覺得只要烏蘭同意,他有把握說服父親同意這門婚事。但烏蘭讓他看不透,他不明白烏蘭當初為何扮作土匪,明明先招惹了他,此刻又對他的疏遠。對這個狐狸一般狡猾又神秘的女人,他拿捏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