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你有什麼證據嗎？”

姬夢璃雖然口頭上還在反駁，但似乎已不再試圖掩飾自已是個惡人的事實，目光變得兇狠起來。

到了這個地步，否認已經毫無意義。

陳道允不禁好奇，她為何還要堅持到最後？

難道她認為一旦真實身份暴露就會面臨死亡嗎？

雖然這個想法並不完全錯誤。

陳道允帶著一絲同情的目光，緩緩開口。

“目前我手頭上沒有能讓你信服的證據。但如果你詢問主持人，一切就會水落石出。既然你的計劃已經被揭穿，實際上你已經失去了殺死陸明的機會。我不認為他會給你做偽證。”

或許是因為認同陳道允的話，姬夢璃沒有繼續追問證據，而是轉而詢問動機。

“但是……我為什麼要請求主辦方讓我殺死陸明呢？如果按照你所說，遊戲已經接近尾聲，我沒有理由去冒險殺陸明。”

“嗯，結果上看確實如此。但是，當遊戲剩餘四人時，如果你無法立即殺死其他玩家，你可以透過殺死陸明來結束遊戲。此外，陸明也可能背叛你並試圖殺害你。在這種情況下，這個計劃也可以作為一種自衛手段。這還可能影響到遊戲結束後的待遇。可以這麼說，這是走遊戲的捷徑，而且你本身長得就很好看。如果你能透過這種方式獲勝，預計你會得到相當不錯的待遇。

但是，你最大的動機是不是‘想嘗試殺人’呢？這個遊戲不受法律約束，你可以無風險地體驗日常生活中，永遠無法嘗試的殺人遊戲。對於一個惡人來說，這無疑是最大的誘惑。”

一口氣說完這些，陳道允輕輕地吐了口氣，放鬆了肩膀。

為了揭露姬夢璃的真實面目，他嘗試模仿陸明平時的風格，主要採用挑釁的方式說話。

然而，在挑釁的同時進行對話，確實在精神上非常耗費精力。

不知道對方何時會發怒，自已的安全隨時可能受到威脅。這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就像在玩俄羅斯輪盤賭一樣，始終伴隨著他。

陳道允對於陸明和李雪薇這樣日復一日堅持的人，他們的心臟究竟有多麼堅強，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敬佩。

姬夢璃沉默了片刻，突然低下了頭。

但很快，她重新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了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帶著一絲無恥的笑容，直視著陳道允。

“哎呀，真是遺憾。我本以為能夠一直保持那清純無瑕的形象，沒想到在最後關頭還是被揭穿了。特別是沒想到陸明會和你聯手，我本以為他除了我之外不會找其他夥伴。正因為如此，我才加入了他的團隊。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呢？”

顯然，除了她的表情和語調發生了變化，她的外表依舊如初。

她依然保持著那如玩偶般的美麗，她那細長白皙的手臂和雙腿也沒有任何改變。

然而，站在那裡的，已經不再是幾秒鐘前的姬夢璃了。

在那一瞬間，陳道允感覺就像是面對一個被外星人附身的人，周圍的氛圍和力量都完全不同了。

儘管他的大腦還無法完全處理這種劇變，但他知道如果此時發呆，只會讓自已的真實面目暴露無遺。

陳道允保持著一種如夢似幻的思維狀態，勉強開口說道：“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嗎？雖然外表沒有變化，但氣氛確實不同了。大學生的身份是假的嗎？其實你是個演員？”

“哈哈，你這麼說真是讓人開心。但我確實是個學生。嗯，我加入了戲劇社團，演戲是我的強項。不過，陳道允，你來找我並不是為了殺我，對吧？站著也挺累的，我可以坐在床上嗎？”

“可以，請便。”

“那我就不客氣了。”

陳道允施加的壓力似乎對姬夢璃沒有任何影響，她輕鬆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她交叉雙腿，伸了個懶腰，放鬆了身體。

接著，她展現出一個陳道允從未見過的頑皮笑容，愉快地問道：“那麼，你今天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揭穿了我的真面目，卻沒有殺我。難道是因為巫行遠死後你覺得太無聊，所以來揭露真實身份？”

“不，不是那樣的……不過，我能確認一件事嗎？剛才的你，真的是在演戲嗎？”

陳道允還沒完全恢復思考能力，為了爭取時間，選擇了反問。

姬夢璃似乎覺得非常好笑，她咯咯地笑了起來，毫不猶豫地肯定了陳道允的猜測。

“哎呀，陳道允。除了這個解釋，你還能想到別的嗎？畢竟你懷疑我在演戲，這才會來到這裡，不是嗎？”

“是的……但是，你的變化太大了，而且即使面對我，你也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動搖……”

“哦，這並不意味著我沒有感受到來自你的壓力。但在戲劇中，我也曾經和擁有不輸給你的強烈氣場的演員合作過。感覺就像是已經習慣了一樣。”

“原來如此……”

“不過，說實話，大家都沒看穿我的演技，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可能只有柳嫣然一個人注意到了。柳嫣然也和我一樣，有著某種狡猾的特質。如果當初沒有選擇和陸明組隊，我肯定會選擇和她組隊。我們可以一邊俘虜其他男玩家，一邊在背後交換資訊，然後一個個地除掉他們。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但很遺憾，她死了。”

姬夢璃露出了憂鬱的表情，輕輕地嘆了口氣。

陳道允看著她表情的不斷變化，再次確信她確實是在演戲。

他迅速在腦海中整理資訊。

雖然這種情況在他預料之中，但變化之大讓他的思考完全跟不上。

即便姬夢璃露出了本性，他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大膽地直面他，這也是因為他沒有預料到她會這樣直接。

在短暫的沉默中，陳道允整理好了自已的思緒。意識到最終要做的事情並沒有改變，他恢復了平靜，接受了眼前的姬夢璃。

似乎看穿了陳道允的困惑，姬夢璃在他平靜下來的同時開口了。

“好吧，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輪到我問了。陳道允，你最初是怎麼意識到我在演戲的？作為一個男性，尤其是一個沒有戲劇經驗的人，這是我第一次被發現。我在哪裡露出了破綻？”

陳道允開始調動他恢復正常的思維，回想起自已事先準備好的解釋。

陳道允開始緩慢而謹慎地回答，字斟句酌。

“首先，你自稱是一個善良的人。很多人對此表示懷疑，而且考慮到擁有這種超自然力量，還涉及到四大財閥，按理來說不應該選錯人。”

“啊，原來如此。因為我自已也沒有認真考慮過殺戮咒語的真實性，所以對你的這個設定也就沒有太多懷疑。但事實上，我能在所有玩家面前否認殺人，我以為這樣應該就能洗清嫌疑。”

姬夢璃側著頭聆聽，陳道允則繼續小心翼翼地選擇措辭。

“那些犯下謀殺的玩家，因為你的否認而可能停止了對你的懷疑。但我和你一樣，至少在有意識地殺害某人的記憶上是空白的。因此，我相信主辦方選擇的標準，正如主持人所說，選擇玩家的標準，並不是犯下謀殺罪的人。”

“說起來，陳道允和張曉萌所承認的罪行都不是謀殺。難道主辦方真的是隨意挑選看起來合適的人嗎？”

“不，我認為不是這樣的。如果真是那樣，可能會有普通的人混入其中，無論是作為遊戲還是實驗，都無法得到滿意的結果。”

“那你認為是怎樣的？”

陳道允輕輕握住脖子上的念珠，沉聲說道。

“主辦方透過咒語尋找的是那些，能夠毫不猶豫地殺人的人。在此基礎上，再挑選出像我或你這樣有能力讓遊戲更有趣的人。在這場殺戮咒語遊戲中，如果聚集了一群對殺人有顧慮的人，那麼遊戲就會變得非常無聊，沒有任何策略性，直到最後遊戲就結束了。而且，有過殺人經歷的人，並不一定就會猶豫不決。”

姬夢璃對陳道允的推理表示認同，點了點頭。

“確實，關鍵在於能否殺人。對此持容忍態度的人和不同的人之間，在遊戲程序上會有天壤之別，使用咒語的趣味性也會有所不同。啊，所以你在使用“虛言即死”咒語時對我的發言感到了違和感，對嗎？”

“沒錯。因此，我很早就開始懷疑你了。而讓我更加懷疑的是，陸明對你異常的信任。”

“陸明信任我……嗯，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故意引導他這麼想的……啊，原來如此。看來我做得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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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夢璃意識到了自已的失誤，輕輕地笑了笑。

在陳道允開口之前，她主動開始討論這個失誤。

“在這種遊戲中，要贏得同伴的信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已看起來比對方稍微笨一些。如果你表現得比對方聰明，就會引起對方的警惕，難以建立信任。但如果你表現得太愚蠢，你可能會遭到輕視或背叛。所以我選擇了一箇中間地帶……”

“你的表現太完美了。你通常表現得有些輕率，但偶爾會提出一些陸明都沒想到的點子，並且能提供穩定的支援。說實話，我沒想到會有人這麼輕易地融入進來。但反過來想，如果有人能演得這麼好，那肯定還有更深的計謀……”

“包括殺死陸明的計謀，也考慮到了和主辦方的秘密關係。”

這場對話就像精心編排的短劇一樣流暢。

當然，陳道允並不具備這樣的對話技巧，顯然是姬夢璃巧妙地引導了整個對話的走向。

雖然不是輕視她，但他開始覺得，無論是自已還是陸明，可能都不如她聰明。

即便如此，她也不是沒有破綻。

畢竟，最初的那一瞬間的失誤正是導致現在局面的原因。

面對著露出自信微笑的姬夢璃，陳道允嚴肅地說：“但是，最初的懷疑並不是來自我。”

姬夢璃的笑容消失了，她皺起了眉頭，顯得有些困惑。

“除了這個，還有其他值得懷疑的地方嗎？也是你注意到的？難道還是顧晨風？”

“不，不是顧晨風。”

“那是誰？”

“當然是陸明。”

“陸明？真的嗎？”

姬夢璃用懷疑的眼神問道。

在她看來，她幾乎可以完全控制陸明，顯然沒想到他會是第一個懷疑她的人，甚至在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

然而，陸明確實是最早開始懷疑她真實本性的人。

陳道允肯定地點了點頭，然後提到了她犯下的那個嚴重錯誤。

“陸明在第一天，也就是主持人解釋規則的時候，就開始對你產生了懷疑。這並不是因為他不相信你的話，而是因為他看到了更決定性的證據。陸明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被你深深吸引。所以，即便在主持人講解規則的過程中，他也忍不住時不時地偷看你。正因如此，他注意到了你在目睹“大腦爆裂”慘狀時的反應——你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努力剋制著笑意……”

“…………哈？”

姬夢璃一時之間似乎無法思考，愣在了原地，隨後用手捂住了嘴。

但她似乎還是忍不住，逐漸從嘴邊溢位了驚喜的笑聲。

“呼呼，哈哈哈哈哈。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陸明也太過分了。啊，果然長得美也不全是好事啊。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還會一見鍾情，還被偷看到了。那時候確實是因為突然看到了我期待的血腥場面，沒能控制住自已的表情。我以為沒人會注意到我，所以放鬆了警惕，這完全是我的失誤。嗯，現在我明白了為什麼會被識破。”

姬夢璃擦去了因笑而湧出的淚水，倒在床上，喃喃自語：“但還是覺得不甘心啊。”

房間裡陷入了幾秒鐘的寂靜。

但很快，她坐了起來，帶著自信的微笑點頭。

“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贏得了陸明的信任，不是嗎？那麼，這應該也算是一次成功的表演。我真是個天才。”

彷彿忘記了陳道允的存在，姬夢璃自顧自地誇耀了一會兒。

但突然，她的神情變得嚴肅，向陳道允投去了銳利的目光。

一種比她之前的威壓感還要強烈，讓人背脊發涼的壓迫感。

陳道允感到內心對她的恐懼開始蔓延，但他知道，到了這一步，絕不能表現出任何的膽怯。

作為心淨道的教主，他必須始終保持威嚴，直到最後。

陳道允眯起了眼睛，用極其平靜的聲音說：“說實話，我現在就想在這裡殺了你。”

“……”

姬夢璃微微顫抖著肩膀，沒有回應。

陳道允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然後繼續說：“但是，不幸的是，我不能殺了你。這是和陸明之間的約定。而且……啊，女人真是麻煩。即使揭穿了你的真面目，接下來我還得和他……進行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