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小女孩安頓好,同時拿走提特身上的證件之後,伊斯走到聖盃旁邊,抬起手中的長刃。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由金屬製成的金色聖盃應聲而碎,信徒們先前奉獻於此的所有物品頃刻間灑落在地。
“你們拿回屬於你們的東西吧,剩下的那些被洗腦的狂熱信徒,他們的東西也勞煩轉交給他們的家人。”
伊斯的話語在小城中迴盪不絕,但卻不見一人敢於上前領取屬於自已的財物。
雖然沒有任何人影竄出,但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鎮民們的存在,他們躲藏在房屋之中,透過門板的縫隙窺視著自已的一舉一動。
“啊~”
伊斯強忍住想要咳嗽的情緒,轉身離開小鎮。
這時,白澈振翅而來,用爪子幫助他將裝有人頭的布袋提了起來。
此刻,它的聲音依舊難聽至極,卻充滿了好奇與質疑之意:
“你殺掉了一群人並給予另一群人善意,那你認為這些人在未來將會如何呢?”
伊斯笑著回應道:
“你以為我是救世主還是神明皇帝?救人只是我想幹的事情而已。”
他越過光禿的石板路,目光掃過空無一物的祭臺。這裡曾經是紅蘿鎮的信仰中心,如今只剩下翻新過的土壤,彷彿剛剛經歷過一場洗禮。
伊斯深知這座城鎮需要時間來治癒、重建,然而這些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在鎮子裡面閒逛片刻的伊斯,解決完剩餘的一些看守和狂熱信徒之後,原本正欲離去之時,腳步突然停頓下來。
此刻他的視線定格在了那位名為夏樹的少女身上。
對方衣衫破爛不堪,手中的巨大鐮刀顯得格外沉重,但仍舊顫巍巍地向這邊挪動著。
伊斯對此感到十分驚訝,沒有想到夏樹竟然還能在這樣的狀態下移動。
看來血教對於疼痛忍耐力的訓練確實達到了常人所難以企及的程度。
“咳咳咳……你這所謂的‘主人’都已經死了,難道還想再戰一場不成?”
伊斯一邊咳嗽著,一邊伸手取出摺疊刀,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衝突。
然而,夏樹並未做出任何攻擊性的舉動,而是將鐮刀丟在一旁,然後瘋狂地向著原本祭壇所在的位置撲去。
“你這個愚蠢的傀儡!你這個被操縱的玩偶!”
她站在一片黑色潮溼的土地之上,用力踩踏地面,頭髮凌亂不堪,嘴裡發出辱罵自已的聲音:
“看看你,連自已的意志都沒有,連自已的痛苦都感受不到!”
面對眼前事物的崩塌,夏樹的聲音中充斥著憤怒與自我厭惡之情。
“哈哈哈,什麼往生來世都是騙人的鬼話,你看你現在不都已經死的渣都不剩了嗎!”
夏樹的笑聲裡夾雜著一絲癲狂,她的行為變得扭曲異常,猶如被砍斷尾巴的壁虎一般跪在地上抓撓泥土,口中唸唸有詞,彷彿正在咒罵某個人似的。
白澈看到眼前的景象後嚇得連連後退,不敢靠近分毫;伊斯也被眼前的情況震驚不已,沒有料想到夏樹竟會如此崩潰。
夏樹的精神支柱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心中充滿混亂與痛苦。
那些在地下室中所遭受的折磨以及身上的傷口讓她的記憶支離破碎。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伊斯身影閃至她身旁。
“驚蟄!”
伊斯低吟一聲,釋放出的紫色電流比以往都要微弱許多,顯然他在有意控制力量以免對夏樹造成更大的傷害。
電流穿過夏樹的身體,令其顫抖不止,整個人癱倒在地面上。
就在夏樹的頭部即將撞擊到堅硬的石板時,伊斯的身影如同閃電般閃現而出,及時接住了她的身體。
接觸的那一刻,伊斯感受到了夏樹身上濃烈的血腥味,這讓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望著夏樹緊鎖的雙眉,他不禁回憶起了自已曾經的過往。
那些痛苦的掙扎和無法言說的往事都在這一刻湧上心頭。
“喂,你還打算收留這個小傢伙嗎?”
“你知道嗎,這小姑娘讓我想起了以前的我自已。”
伊斯伸出雙手,溫柔地將夏樹抱起。
“你以前也發瘋過吧?”
白澈調侃道,而伊斯則是輕輕驅趕了一下它,半開玩笑地說道:
“問那麼多幹嘛,啊黑。”
“我說了叫我白澈呀!”
白澈不滿地抗議著,但伊斯並不打算改口。
“得了阿黑,你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
伊斯繼續以輕鬆的語氣稱呼著白澈的綽號,似乎這樣的小打小鬧能讓沉重的氣氛稍微緩和一些。
“好了,趕緊把那個賞金的人頭放回到馬車上,順便把這個小女孩也帶上吧。”
伊斯邊說邊蹲下身去,輕輕地拽起夏樹的胳膊,然後背在自已身上。
把這姑娘背在自已身後的時候,她見到夏樹的手指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傷口,這些傷痕無聲地訴說著她曾經的痛苦和掙扎。
伊斯背起夏樹準備離開這片混亂之地。
“幫忙放走那些被提特所關押的可憐孩子吧。”
在離開之前,伊斯向周圍的鎮民們說道:
“還有,我建議你們儘快離開這裡。”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緊迫感,雖然他沒有具體的證據,但他的直覺告訴他,激流教在這裡留下了一個權力真空,很快就會有其他的勢力試圖填補這個空缺。
“以後來這裡的會是些什麼東西,那就不好說了。”
……
白澈停在馬車頂棚上,它那黑色的烏鴉身體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它歪著頭,用那雙充滿好奇的眼睛看著駕駛馬車的伊斯,不解地問道:
“沒想到你真的要打算帶她走。”
伊斯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看了看馬車棚裡,那個緊緊抱著枕頭,彷彿抱著整個世界的小姑娘夏樹。他長嘆了一口氣,彷彿在說:
“這路上的風景,又多了一份不可預知的色彩。”
白澈似乎並不滿意伊斯的沉默,它繼續說:
“路上可是多了個瘋子,需要多關注啊。”
伊斯咳嗽了一下,然後幽默地回應:
“咳咳,那也算多了個保護戰力吧。這樣在以後我再次生大病的時候,不至於什麼解決的辦法都沒有了,還能掙扎保護我一下。”
白澈聽了這話,動了動自已的烏鴉翅膀,似乎在表示不滿:
“別老嘲諷我了。”
“嘲諷你?”
伊斯笑了笑:
“我這是在誇你呢,阿黑。有你在,我們三個簡直就是一支無敵的隊伍。一個會說話的烏鴉,一個瘋瘋癲癲的小姑娘,還有一個病秧子。嘿,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車前輪的機器突然發出了一陣吱嘎吱嘎的抗議聲,伊斯立刻意識到晶石又用完了。
他熟練地拉動旁邊的拉栓,讓車停了下來。
然後,他站起身來,從桌子底下一大堆藍色晶石中挑了一塊,放進了前面的機械裝填器中。
就在伊斯準備轉動機械的操縱桿,重新啟動車輛的時候,他的目光被遠方的景象吸引。
河流之上,一個巨大的水輪緩緩轉動,被溪流推動著,這本身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景象。
但是,河水中那點點血紅,卻讓伊斯的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