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阿毛放棄去縣一高以後,他更加鐵了心的想證明給別人看,他要讓別人知道,考大學不一定非要去縣一高,其他學校也可以。
陽春縣新高中剛開始招生不到五年,過去兩年的升學成績在全縣墊底,在外面的名聲很不好,鄉下的老百姓都說縣新高裡面都是學混子,沒一個正經的,老師水平也很差勁,如果把孩子送到那裡去,就別指望孩子三年後能考上大學。
起初,阿毛的父母也有這方面的憂慮,但阿毛說,寧願做雞頭,也不要當鳳尾。
他知道自已的成績,如果在新高中,稍微努力一下就是名列前茅,但如果去了縣一高,就是給別人墊底兒。
八月底,學校開學了。
阿毛揹著自已的鋪蓋和洗漱用品坐上了去往縣城的小巴。之前,阿毛很少去縣城,自打記事以來,去縣城的次數總共不超過五次。
阿毛家距離縣城三十多公里,省道破爛不堪,坑坑窪窪,汽車在路上晃晃悠悠行駛了一個半小時才到縣汽車站,這還是平原地區,如果是山路,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
下了汽車後,阿毛攔了一輛電動三輪車,開三輪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說話痛快,三輪開得也快,遇見紅綠燈直接闖過去,嚇得阿毛眼睛死死盯著正前方,手心兒直冒汗。
就在快到學校的時候,阿毛在路邊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一個女孩,她左手提著一個保溫杯,右手提著裝書的袋子,後腦勺上的馬尾在背上搖來搖去,因為三輪車跑太快,阿毛沒有看清那個女孩的正臉,但那個身影令他頓時十分苦惱,只覺得十分熟悉,但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或者在哪見過。
“小夥子,好好學習!”阿姨接過阿毛遞過來的五元錢。
“是!謝謝阿姨!”阿毛的回答十分堅定,猶如一個戰士。
學校周圍十分熱鬧,小吃攤數都數不過來,阿毛穿過擁擠的人群,終於來到學校大門口。
原來縣裡的學校那麼熱鬧,比鄉鎮上的中學看著高階多了,阿毛在心中感慨。
陽春縣新高中因為剛建好沒幾年,一切看起來都很新,一派朝氣蓬勃的樣子,道路兩旁的合歡樹統一往路中間伸展,水泥大道乾乾淨淨,沒有一點垃圾,有些學生和父母一起搬著行李正往宿舍走,有些學生三五成群抱著書正在趕往教室。
阿毛覺得,這完全不像大家口中所說的新高中,他已感受到那份溫文爾雅的校園氣氛。
和初中入學一樣,阿毛先是在公告欄上弄清楚了自已的班級和宿舍,然後揹著行李去找宿舍,只是這回沒有麻蛋的陪伴。
孤身一人,阿毛感覺自已更加勇敢了,他喜歡這種感覺,不斷地去探索新的事物和環境。
剛到宿舍門口,阿毛心裡就涼了半截兒,他站在宿舍門外,看見宿舍內的下鋪上正蹲著兩個男生,他們正在吸菸,弄得宿舍裡煙霧繚繞。
阿毛非常反感煙味兒,要是跟這種同學住在一個宿舍,豈不是又要被欺負?況且,那倆男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茬兒。
算了算了,還好自已所在的班級不止一間男生宿舍,他換了一間,看還有空床位,就把自已的行李放了上去。
時值夏末,天氣非常炎熱,簡直讓人喘不上來氣兒,阿毛下樓去逛了逛,他發現學校的超市很大,裡面吃的、玩的、用的、學的等等,應有盡有,比初中的小賣部要大很多。
教學樓在學校超市的不遠處,中間還有一個人工湖,岸邊垂柳掩映,看起來十分漂亮。阿毛在學校大致轉了一圈,感覺非常滿意,這學校比縣一高的環境好太多了。
中考的時候阿毛是在縣一高考的試,縣一高的學校非常小,感覺走起路來都擁擠,校園超市更是水洩不通,教室也很小,不知道那麼擁擠的環境是怎麼培養出一大批一大批優秀的學生的。
他不喜歡擁擠的環境,他覺得人長大了就必須要有自已的空間,哪怕是一點點,都比沒有要強。
無錯書吧新的高一年級總共有二十個班,每個班都有六十多人,阿毛被分到了十七班,教室在四樓。
他剛走上四樓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別的班級都在嗷嗷叫喚,看起來很亂,但十七班的教室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這讓他內心有些忐忑。
他對這個新環境充滿著好奇,正是這份好奇讓他有足夠的勇氣面對一切未知,而不至於膽戰心驚,唯唯諾諾。
阿毛看著教室前門上的木牌,上面用正楷寫著“1317班”,透過後窗戶看見講臺上站著一位瘦高個兒,雖然有些弱不禁風,但從眼神裡透出來的嚴肅帶著十分強悍的殺氣,阿毛不禁有些害怕,這個老師看起來很嚴格。
阿毛在教室門口敲了兩下門,成功引起瘦高個兒老師的注意,他朝左手上的名單看了看,然後右手扶了扶臉上的眼鏡:“叫什麼名字?”
“楊毛毛。”阿毛呆呆地望著面前這位海拔本身就很高,同時又站在講臺上的老師,他彷彿要觸碰到教室的天花板。
“哦——,來來來,原來是楊毛毛,大家鼓掌歡迎!”老師一改剛才的姿態,立即走下講臺,顯得十分熱情。
阿毛被安排在教室的第一排,跟一個胖乎乎的男生坐在一起。
大家不認識,也不敢說話,就在各自的座位上傻傻地坐著,等待著瘦高個兒老師的下一步指示,等待著後面來的幾位同學陸陸續續走到教室。
終於,樓梯道的鈴聲響了,阿毛也不知道這是第幾節課的鈴聲,更無法分辨是下課還是上課的鈴聲。
牆上的鐘表不知什麼時候停止的走動,看起來很久沒有更換電池了,上面還有些蜘蛛網,瘦高個兒老師彷彿讓教室裡的時間禁止了。
終於,剛才那陣鈴聲熄後不久,瘦高個兒發話了:“好了,去吃飯吧,中午你們可以先去宿舍休息一下,把床鋪整理整理,下午兩點準時到教室,我不希望有人比我來得晚。”
他的聲音不大,語言簡潔有力,十分嚴肅,好像那聲音不是從他嘴唇間傳出來的,而是從那兩片兒透明的鏡片中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