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凱爾的手在李雲齊桌上敲兩敲的時候，李雲齊才反應過來，已經下課了。

“跟我來我辦公室。”

凱爾領著李雲齊來到自已教學樓506的辦公室，門邊掛著“政教處”的牌子。來到只屬於自已的辦公室後，凱爾將正裝外套脫下，隨手丟在自已椅子上，伸了一個懶腰，想要活動活動久站而僵硬的腰。

只是李雲齊看見凱爾有致的身體被儘量拉伸，一時呆住了，旋即一股負罪感伴著臉紅湧上心頭。李雲齊趕緊將眼睛偏開，不去看凱爾。

凱爾卻已經坐下了，戴上了一副塑膠黑框眼鏡，看向電腦。

“坐吧。”

李雲齊這才回過神來，將手裡的幾本書放下，坐在了凱爾對面。

凱爾仔細看了看李雲齊，抬了下巴：“用得還習慣嗎？”

李雲齊反應了一下，才明白說的是自已臉上戴著的面罩。

李雲齊的著裝在別的地方和別人別無二致，丟在學校裡找不出來的普通模樣。只是有一個東西是例外，可以說整個學校唯有他是帶著的：一個面罩。

這個東西是之前他從希爾伯特·晨星的小屋離開之前，凱爾跟他說的，回寢室接收的東西。如果沒有自已的那個同樣來自中文地區的室友，自已可能還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

根據自已那個叫秦雨澤的室友的說法，這東西是基金會標準戰術介面面具，後來因為一些原因並沒有大面積實裝。對於李雲齊而言，這個神奇的眼罩僅僅是一個實時翻譯。除了邊界之外，戴上和取下的視野似乎沒有任何不同。光完全透過了眼罩，就像眼罩不存在。但是當他戴上眼罩再看文字時，視野範圍中的德文英文都會被轉化為中文，就像他們一開始就是中文。而無論自已如何轉動視野，中文覆蓋也沒有出現延遲或者丟失。面罩還整合了骨傳導耳機，被翻譯後的中文可以在不必覆蓋原聲的情況下另行被接收。

李雲齊：“嗯，沒什麼問題，秦雨澤幫我設定好了，我感覺很好用。”

凱爾緩了一下，換上了中文和李雲齊交流：“算了，你說中文吧，我聽得懂。”

李雲齊臉一紅：“抱歉。”

凱爾：“沒關係。有件事我想跟你聊一下。”

李雲齊默在那裡。

“基本上所有的老師都跟我反映過，你只上過第一節課之後就不再去上課了。”凱爾摘下眼鏡，隔著辦公桌看向李雲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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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李雲齊避開凱爾的視線，沒有接話。

凱爾：“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去上過一次課之後就不再去上課了嗎？”

李雲齊不說話。

凱爾聲音依然是沒什麼波瀾：“沒關係的，我不怪你，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僅此而已。”

李雲齊猶猶豫豫著說道：“老師，我們上的課都是為了什麼設立這些課程？”

“……魔法歷史是為了介紹曾經有過的歷史派系，方便學生們日後找到自已喜歡的派系進行深入學習。德語、英語是為了讓學生們可以更好地看懂奇術文獻。你也知道現在你得帶著這個面罩才能生活對吧？”

“那樂理呢？我們學樂理是為了幹什麼？”李雲齊開口問道。他話中帶著某種怨氣。

凱爾不說話了。她大約有些明白李雲齊話中的火藥味是來自哪裡了。“你不去上課的原因是因為覺得沒有用嗎？”

李雲齊沒有說話，算是預設了。

凱爾站起身，開啟飲水機下層，拿出一個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杯水，走過來放在李雲齊面前。也不管李雲齊喝不喝，她坐回自已的椅子裡：“今天我上課講的什麼，你聽了嗎？”

李雲齊點頭，準備向凱爾複述。

但凱爾沒有給李雲齊說話的機會，直接打斷李雲齊：“奇術分為德魯伊巫蠱、四元素、卡巴拉和統合奇術四個框架。可統合奇術不是一個簡單的理論，而是一個體系。在這個理論體系之下，可以同時相容四元素體系和卡巴拉生命之樹體系。”凱爾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她注意到李雲齊的注意力已經被自已吸引了過來，開始露出思考的神色。凱爾還算滿意，至少在他的臉上沒有看出茫然，也就是說李雲齊確實地知道魔法體系各自是什麼。

“統合奇術理論是一個工業化之後的理論體系，到現在已經發展了很多年。基本上現代的奇術師都是使用這個框架，也是奇術被稱為奇術，而不再是魔法的根本原因。簡單來說，一個法術術式可以分為四個範疇，‘結構生成’還是‘解構摧毀’、’懸刀浮劍‘還是’填海造陸’、‘易於插手’還是‘不容置疑’。”

李雲齊：“這隻有三個分類……”

凱爾：“他們分別對應奇術術語所謂的‘音調’、‘響度’和‘織法密度’。還有一個範疇，叫做‘音色’。每個奇術師使用奇術會天然不同，織法方式也天然不同。這應該很好理解。而音調、響度、音色……”

李雲齊：“恰好就是樂理的基礎……”

凱爾明白眼前的孩子已經認識到了自已的錯誤，雖然在這所學校這不算什麼錯誤：“所以你為什麼不去上課？我想知道的不是你覺得這沒有用這種沒有營養的理由，是你為什麼覺得沒有用的根本原因。”說完凱爾從手邊端起一個陶瓷杯，喝了一口。

李雲齊在思考著該怎麼表達：“我沒辦法理解。就是……已經知道的這些學科，我其實都已經讀完了教材。但是……太慢了……我不相信這些東西……不是那種意義上的不相信，而是……”

凱爾：“而是‘為什麼’，對嗎？魔法確實是這樣的，但是為什麼是這樣的？這些體系可靠嗎？或者最簡單的說，可以復現嗎？”

李雲齊一諤，看向凱爾。

凱爾微笑，低下頭，好一會才抬起腦袋：“奇術之所以是奇術而不再是魔法，其原因就在這裡。奇術是一種可以復現的學科，滿足相同的條件，得到的結果也會很相似。我記得我有跟你說過這話。”

為什麼凱爾會知道自已的想法？這想法連李雲齊自已都不清晰地知道。

凱爾：“你不是第一個提出這些問題的，你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如果你確實是因為這些而不想去上課，那沒關係，我不再管你。你只是需要能夠立刻進行驗證的資訊。這所學校的機制和一般的學校有很大不同。在一般的學校，想要畢業，學分和績點都是必要的，但是在這所學校，一切是為了績點。學滿一個學科滿分會給到你10學分，10學分兌換成5績點。達到400績點就可以畢業，無論你在學校已經呆了幾年，上過多少課。”

“所以……”李雲齊有些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