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負手而立，面上皆是平靜，兀地，黑袍之人嘔出鮮血。
他看向裴陽的眼神意味不明，袍袖驀然一揮，大地山石俱裂。
“不好，封印破了！”
裴陰方才的攻擊直衝魔淵，巨大威力下，本就岌岌可危的封印瞬間破散。
吼。
屬於魔物的嘯叫此起彼伏，受裴陰召集的百萬魔物早早俯守淵底，封印一破，密密麻麻如潮水般從下湧出。
無數奇形怪狀的魔物從高空看就像巨大的蟲團向四處散開，其中零零散散的摻雜著許多高階，在它們腳下爬行的低階一個不著就被踩扁。
即便高立雲端之上，眾多修士還是從腳底躥上一股森森寒意。
它們極快的奔向有生人的方位，眨眼吞沒地面大半赤色，不難想象，若沒人將它們攔截下來，人類的普通城池用不到一炷香就會盡數消失。
一道悠長的號角響起，同樣數不盡的修士義無反顧投入戰場之中，他們手持利劍，用身軀擋在戰爭前沿，無數魔物被從中間破開兩半，亦有不知多少修士被高階魔物撕咬斷成幾截。
人類沒有後路，後路只有死路。
“殺了你，就結束了。”
裴陽抬起右手，有劍在他手中凝結。
“我不會輸。”
裴陰咳出一大口血，他挺直背脊，同樣凝出一條暗紅色的骨鞭。
光和暗的再度碰撞，巨大靈壓眨眼吞沒方圓百里，近處的修士和魔物瞬間被轟成灰燼。
“撤，快撤！”
兩人從戰場南端打到北端，修士紛紛拼了命的避讓，殺紅了眼的裴陰可就顧不上其他了，於是他們所過之處，遍地魔物碎腥。
不僅是魔物，周遭百里的山河峰巒，高坡盆地，幾乎都在他們剛才那一擊之下夷為廢墟。
不能再這樣破壞下去，必須速戰速決。
裴陽越這麼想，手中攻勢反而越發沉穩，破綻，只要一個破綻，裴陰殺紅了眼，大腦卻同樣冷靜的可怕，兩人都在等對方率先露出一個破綻。
幾息之後，又有無數魔物被碾成碎塊，裴陰終於注意到了他越打越少的魔兵，還有早就躲在外圈打打漏網之魚的其他修士。
瞬間，裴陰怒從心起，也在這一瞬，令人膽顫的靈壓驀地貫穿了他的身軀。
“咳。”
裴陰後仰騰飛出去，他胸腹上破了個巨大的洞，暗紅的血像噴泉般從他口中嗆出。
轟隆一聲，他砸穿山體重重在地上翻滾了百米。
裴陽沒有留手，這一下他丹田盡碎，無數魔氣從他身上飛洩而去。
“咳，咳。”
裴陰躺在地上，鮮血流之不盡般從他嘴邊溢位，鋪在人身下像張豔麗的畫卷。
嗆了幾聲後，他身體一下又一下地短促顫動，像是不甘，他死死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盯著上空，很快，那人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裴…陽，裴、陽。”
每說一字，都有新鮮的血從裴陰嘴裡溢位。
“你不能，殺、我，你，不能…”
噗。
冰冷的劍端深深沒入人的頸中，裴陰的唇囁嚅兩下，似乎有淚從眼角滑落。
劍抽的很快，快到沒有一滴血濺到裴陽。
在對裴陰搜魂後，裴陽果然得到了百年前宗門覆滅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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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你來追我呀，師兄！”
十幾歲的花季少女嬌俏地跑在前方，她滿眼笑意，看人在身後追的氣喘吁吁。
剛一回頭，她砰的撞上什麼，痛的人眼冒金星的捂著腦袋，就在她想罵是哪個不長眼的同門時，師兄忽然驚恐的大叫著向她奔來。
少女睜開眼，發現眼前是一個腥臭的黑色柱子，她順著往上看去。
“呀——”
巨大的陰影將人籠罩，少女尖叫戛然而止，大灘血液澆了想追上來救人的師兄滿身。
裴陰坐在魔物幾米長的彎角上，離開的身後是兩具殘破的屍體。
“信神宗……”
宗門前，裴陰仰頭看著山體上龍飛鳳舞的字，頗為怪異的勾起唇角。
“魔襲，魔襲！！”
看到裴陰的弟子掃把都掉到了地上，他驚恐的向上通傳，而門外，山間綠意早被遠不可辨的黑色取代。
爭鬥的號角由魔先打響，但有化神期的裴陰坐鎮下，這場戰爭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殺。
信神宗本就在萬年間逐漸沒落，如今修為最高的老祖也不過化神，可當遇上裴陰這個新晉的天才化神，經過一場惡戰，最終落了個慘敗收場，被地上魔物吞吃殆盡。
見老祖都隕落了，有修士想逃，卻發現整宗早被陣法困住，去無可去，被聞味追來的魔物拆吃入腹。
“你…你、”
見到出現在眼前的裴陰，原主父母一時愣在了原地。
“爹，娘。”
他將沾了血的那隻手藏到身後，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你怎麼還沒死……”
兩人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原主母親更是直接質問丈夫。
“這個怪物怎麼還沒死！你不是說將他丟下魔淵了嗎！”
“我確實把他丟下去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如果你真的把他丟下去了，他怎麼可能在魔域那種地方活下來，你、”
二人在裴陰面前爆發了爭吵，而裴陰的唇角除開始向下彎了一彎，其他時候都在用平靜的笑意，像事不關己般旁觀著。
忽然，兩枚劍尖速度極快地向他襲來，可攻擊落空，劍身砰地掉落在地。
“好哇，好。”
裴陰笑著鼓掌。
“為了殺我，你們還真是煞費苦心。”
笑容淡去，裴陰換上一副悲傷神色。
“為什麼啊，難道，我就不是你們的兒子了嗎。”
“你這種出生就自帶魔氣的怪物，算什麼我們兒子！”
裴母情緒激動，將對裴陰的厭惡明晃晃擺在臉上，裴父亦神色冷冷。
“幸好當時嫻兒生產的快，在醫修到來之前就將你生下，否則要是被其他人發現她誕下魔物，還不知我們會被世人如何看待。”
“這樣啊……”
裴陰表情不變，他感知了一圈，沒有發現自己想找的人。
“裴陽呢，今日中秋佳節，他不是每年都會陪你們過麼。”
“你找他要做什麼？”
裴父裴母立刻戒備起來，那副護犢的姿態讓裴陰笑意更深。
“那當然是，殺了他啊。”
“陰陽雙命，怎能和平共處，您說是吧，母親。”
“你這個怪物，休想傷害我兒！！”
“放心吧。”
靈力一震，兩人頭一扭就昏了過去。
“兒子我會，先送你們下去等他。”
將手放到兩人頭上時，裴陰又改變了主意。
他將兩人的魂靈提取出來，綁在自己的魂靈上，或許有機會，可以以此來威脅那人。
做完這一切，裴陰驀地吐出一口鮮血。
同境決鬥本就非死即傷，況且對方是活了幾千年的化神修士，就算是裴陰也沒討到多少好處。
本想著如今的裴陽不過元嬰，就算他殺完整宗也還有餘力，沒想到竟被他幸運的逃了去。
沒關係，還有時間，裴陰撫著胸口。
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是自己。
化神修士在他身上造成的傷隨著拖延愈發嚴重，不得已，裴陰指揮魔物將宗門屠戮殆盡後，放了把火就回去了魔域。
誰曾想，等他修養歸來，不僅魔淵的封印又被修士填補了大半，就連裴陽的修為也幾乎就要和他追平。
裴陰當年厚積薄發，才能打得宗門一個措手不及，可滅門慘案過後，各大宗門都加強了聯絡，若以他目前仍是化神的實力再度現世，並不足以做到保全自己。
於是直到裴陽來時，便才有了第二次襲擊。
裴陽睜開眼，後面沒有必要再繼續看下去。
至於同樣被隨著裴陰的魂靈打散的原主父母，裴陽也沒什麼感覺，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局，蠢貨才會留下給別人威脅的東西。
“宗主，其他出口跑出的魔物已經攻入人間了。”
封齊康滿臉焦急地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