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越廣場是一處位於城市邊緣的爛尾建築。
三十幾年前還是商業中心,被髮展的時代淘汰,逐漸荒廢成了現在的樣子。
“叫我們來這鬼地方做什麼。”和裴陽同時到達的叄二甩上車門,看著荒涼的環境抱怨。
“一會不就知道了。”裴陽邁開步子,叄二緊趕慢趕的跟上。
“誒,誒,等等我,這裡好嚇人啊。”
裴陽看了眼抱著手臂緊緊挨在自己旁邊的慫人頗為稀奇。
“你還有害怕的東西?”
“有害怕的東西很正常啊,我除了怕黑,還怕疼。”
似乎為了壯膽,叄二稍稍站直了身體。
“殺人你都不怕,怕黑。”裴陽調侃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我有,你也有。”
裴陽不吭聲,叄二來了興趣,抓住他的手晃了晃。
“你怕什麼,講嘛講嘛!”
裴陽被他吵得沒辦法,甩開他加快腳步,大大聲說。
“怕你煩我啊。”
....
近千平的地下室伸手不見五指,兩人朝著唯一的光源方向走去,走到時,John,一四,和兩個John的打手已經在了。
John示意他們旁邊等著,很快,玫斯也帶著六六到了。
人員到齊,兩個打手上前將所有人手提電話沒收。
John從坐著的石樁起身,站在他身後的玫斯抱著手臂,神色冰冷。
空曠的地下室只剩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響,John從他們幾個面前走過,慢條斯理的步伐讓人不自覺緊繃神經。
“計劃出了問題。”
“有沒有人可以跟我解釋。”
John轉過身,微笑注視著他們。
“What's the problem?”(發生了什麼)
空氣靜謐幾秒,六六忍不住出聲。
“我們不是完成了任務嗎。”
“沒錯,”John不否認。
“但你們其中有人,不想完成這個任務。”
“關我組員什麼事,她剛來。”玫斯坐到John剛剛的位置,撥弄著頸後的捲髮。
“是啊,她剛來。”John看了六六一眼,六六意識到什麼,俏臉微白。
John輕笑一聲走到六六身後,溫柔的語氣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六六。”
“你很聰明,應該清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組織的事情。”
皮鞋抬起,John繼續向旁邊移動。
“叄二,夠狠,夠醒目,彷彿生來就是一個殺手。”
“多得組織栽培,我才有今天。”叄二想了想,接道。
“零七,怎麼形容你好。”腳步停在裴陽身後。
“我想應該當得起文生的一句稱讚。”
似乎被這話取悅到,John大笑兩聲,倒是同意了他的話。
“沒錯,不論從哪方面看,你都稱得上頂尖。”
看似輕鬆的誇讚並未讓氣氛鬆弛,反而有肅殺之氣逐漸蔓開。
“一四,做事有自己一套準則,明明話很少,卻總叫讓人印象深刻。”
“失去你們任何一位,我都會為之痛心。”
“不過有人,偏偏要叫我做壞人。”
話鋒驟冷,John停下腳步。
“自己站出來,我可以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給他留個全屍。”
空中瀰漫著死一般的寂靜,John把弄著手上的戒指,半晌輕輕笑開。
“好,那就不要怪我了。”
旁人遞上手機,John舉到六六眼前。
“你和這個男人,是什麼關係。”
看到照片,六六很快和記憶對上號,對方隸屬刑事情報科現任高階警司,從照片看來,當時兩人的交談稱得上愉快。
六六搖了搖頭。“沒有關係,我和他只是路上遇到,他誇了我的手機掛飾幾句。”
“誇你的掛飾....”John瞭然般點頭,手指在螢幕上輕滑,轉身舉向叄二。
“也在誇獎你的掛飾嗎?”問話的人明明在笑,眼卻淬了毒般陰狠。
叄二抿著的嘴唇有些發白,望向螢幕的眼裡有恨,更多的是化不開的複雜。
沉默良久。
“碰巧遇到,僅此而已。”
“碰巧...這個世界上,還真是很多巧合。”
John低頭看著手中的螢幕,語氣平靜的敘述。
“十八年前,當時的反黑組總督查,也是現在的刑事情報科高階警司,在國外弄丟了唯一的兒子。”
“沒多久他就發現了,發動所有人脈卻都找不到一個六歲的小孩。”
“讓我猜下....是因為他兒子不想讓他找到,還是因為他兒子被一個有預謀的集團抓走了呢?亦或者,兩樣都是?”
John微笑注視著叄二的表情變化。
“很奇怪,爸爸明明是一個既厲害又風光的警察,他的兒子為什麼會想從父親身邊逃走?”
John的話彷彿讓叄二進入夢魘,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都不覺痛。
“我猜這個答案,你不想聽我講,不如,叫你爸爸來講。”
“他不是我爸!”叄二怒吼出聲,暴起的情緒讓眼底裂出紅色的血絲。
“一想到世界上有這麼噁心的人,我就恨不得他去死!”
“好。”
似乎很滿意聽到這樣的回答,John拍了拍掌,一個人被從陰影裡扔出來。
握住叄二的手腕,John將一把匕首輕輕放在他的手中。
John俯近叄二耳邊,視線含笑落在男人身上。
“殺了他,向組織證明,你跟警察真的沒有半分關係。”
隨後叫所有人退到一邊,燈光中央只剩叄二和地上的男人,男人也已經從寥寥幾語中清楚了局勢。
叄二拿著匕首向男人走去。
“阿良。”
男人叫出叄二原本的名字。
“可不可以聽我講幾句?”
男人抬頭看著這個和記憶中已經完全不同的兒子,高舉的匕首還在空中泛著寒光。
“我看到那個女孩的掛件時,一眼就認出是你疊的兔子。”
“可以重新見到你,爸爸真的好高興。”
“你長大了,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但是幸好你和你媽媽長得很像。”
“我很遺憾錯失了你的成長,甚至相認的時間,也如此短暫。”
男人的目光中充滿哀慼。
“惺惺作態!”叄二怒吼著打斷他的話。
“做出這幅虛偽的樣子,簡直令人作嘔,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這個兒子,就不會在媽媽剛走沒多久!”
“就帶人回家!”
“還在媽媽的床上.....和那個男人,”
想到痛苦的地方,叄二帶上輕微的顫抖和哽咽。
“做那些惡、心的事情!”
男人怔住,許久他才開口。
似乎從來沒想過自己和學生的事情會被才幾歲的兒子發現,男人僵愣半晌,扯著嗓苦笑兩聲。
“對不起。”
“我確實是個爛人。”
“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
“但是我,你媽媽,我們對你們的愛是真的,你是我們滿懷期待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
“住口!”
鋒利的刀刃猛地抵到男人喉嚨上滲出鮮紅血痕。
男人頓住嘴,眼中輕微的希冀逐漸暗淡下去,他抬頭平視著眼前的青年,慢慢說道。
“殺了我吧,如果可以讓你好好活下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