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步進來時,黑色的大衣帶著一身寒氣。
最近社團事情很多,少了個幫手,算不上焦頭爛額,也夠讓他忙的腳不沾地。
尤其是和聯,江步忙著還他們一份大禮。
“坐。”
雪茄燃起,白色煙霧在兩人之間騰昇。
“進來社團多久了。”
“再三個月四年。”
“四年、真快啊。”
“我接手社團,也差不多有十二年了。”
像要追憶,卻又像隨口一提般帶過。
“這十二年,我見過很多人,有些愚不可及,有些自作聰明。”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江步止住話頭,似有若無的白煙將他輪廓莫名顯得柔和。
裴陽接上。“貪錢。”
似乎抽了兩口的新雪茄不合江步口味,上千一支的雪茄隨手被他丟進垃圾桶。
“沒錯。”
“貪權的都去做了官,剩下些貪錢的,全部都在我們這些社團裡。”
“你不像一個貪錢的人。”
江步結論敲定的漫不經心,眼梢笑弧幾乎沒變。
“江生也不像一個坐館。”
“哦?”
很少有人敢評價他,江步來了興致。
“那在你眼中,我像什麼人。”
“如果一定要講。”
“七分像商人,三分像老師。”
“老師...?”
前者江步不意外,老師這個形容,卻讓他感覺十分新鮮。
裴陽斂去往日的吊兒郎當。
“在社團這幾年,我從江生身上學到很多,如果說威爾森哥是我入社的契機,江生你就是我留下的原因。”
“人都慕強,我也不例外。”
“這麼說,如果哪天你遇到了個比我更厲害的人呢。”
任誰都能聽出這句疑問的殺機,江步噙著笑,手指在暗紅的實木桌面摩挲。
恍若不察,裴陽的目光直直望他。
“江生,我知恩圖報的。”
視線交駁,江步笑意漸深。
“好,那就望你,講得出,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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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會上宣佈裴陽接威爾森的位時,似乎是意料之中,幾個叔公沒什麼反應,馬嚴也只是翹著二郎腿無聲冷哼。
等江步報完上年社團盈虧,馬嚴即刻慢悠悠從座位站起。
“江生,Marko(裴陽英文名)剛上位,很多地方都還搞不清楚,就管威爾森下邊那麼多場,會不會有點難。”
“畢竟是社團生意,大家都想社團好,要我說,年輕人一個,大攬大吃,肯定會出錯,不如將沙頭地和油霖方兩個地頭交到我這裡,等他其他都上手了,再給回去也行。”
“不是我馬嚴想爭地頭,地頭先放我這,既可以讓各位叔公繼續坐著拿錢,又可以叫Marko有更多時間上手,兩全其美。”
“費事他忙中出錯,搞到叔公你們吃虧,大家都不開心嗎。”
幾個叔公被說動,當下低聲交談,馬嚴帶著挑釁的笑意坐了回去。
“Marko,你覺得呢。”
江步將話頭丟給裴陽,很顯然,他不會為他出頭。
出乎意料的,裴陽同意了。
“都是為了社團做事,在管理這塊我是新人,以後還需仰仗各位叔公同江生提點。”
“不過嚴哥一來就要走了我下面最賺錢的兩個場,是不是過分了些。”
馬嚴本來也沒指望能把對方兩個場子都要過來,反倒是裴陽的大方讓他感到意外。
他揚手一揮。
“無所謂,就留一個給你咯,我也是好心,以後要是衰了,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既然這樣,靠近尖東的沙頭地以後就由馬嚴打理。”
江步拍板,事情就此決定。
會議結束剛出大門,小弟飛仔就憤憤不平。
“Marko哥,只要你一句,我立刻call班人將地頭搶回來。”
“大的都沒出聲,小的就那麼多話,沒大沒小,是你們的傳統嗎。”
馬嚴指頭夾著煙從後面走出,身後還跟著一大幫人。
“在裡面扮完謙讓,出來就想著怎麼找回場子,何必那麼辛苦。”
“你叫聲馬嚴哥,再跪下叩三個響頭,我就給回你咯。”
將菸灰彈到裴陽腳邊,馬嚴在他面前站定,仰頭姿態傲慢。
“好哇。”
“等你死那天。”
裴陽笑容和煦,他身後班兄弟個個嚴陣以待。
馬嚴的視線遊移到裴陽身後,見那班人撐他的樣,表情耐人尋味地陰陽。
“威爾森的位你都坐的挺習慣的,怕是恨了很久。”
“這麼說來,我也算幫了你一個大忙,不然,你還不知道幾時才能上位。”
這話說的很危險,一旦威爾森的死在他的簇擁眼中有其他內情,獲益最大上位的裴陽自然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
馬嚴尾調上揚,看到裴陽黑臉心底無比暢快。
想走手臂卻被纂住,不等轉頭,一拳重拳就將他的頭狠狠砸到一邊。
“裴陽!!”
“你夠膽動手?!”
裴陽甩了甩手,單手揪起馬嚴的領子。
“江湖規矩,大佬單挑,小的靠邊。”
馬嚴氣笑了,握住裴陽的手用力擼開,大聲啐了口咬破肉的血沫。
“叫你聲金牌打手,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多能打吧。”
“怕了?”
輕輕一句話,激地馬嚴瞬間炸毛。
“我怕?”
“就你在警校學的那三腳貓功夫,我怕打死你啊。”
“好。”
裴陽勾唇。
“生死不論。”
“馬哥,這小子有點料的。”
聽說過裴陽一挑六事蹟的小弟有些擔心的湊上來,馬嚴一把推開他。
“我怕他?以前我在地下拳場奪冠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兩人站的位置被圍出一塊空地,馬嚴轉了轉腕子,抬手猛地朝裴陽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