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車道上,程衍生開著黑色轎車疾馳。
裴陽告訴他,有人在東環貨倉看到了劉德明和反黑組的譚Sir,在這之前,譚Sir放在東興被殺死的線人私下找過劉。
【線人和臥底本質不同,線人一般是外面發展的,多數為社會閒散人士,臥底是從警校出去的警察。】
線人跳過原本的接頭人找上其他警司,跟著不出三天就被發現身份死亡。
很難不讓人多想。
而且譚警司在警隊的風評不好,他行事激進,時常越界,曾經還因為手段極端背過處分。
但成果也很明顯,他們的結案率只僅次重案組。
兩人特地約在偏遠的貨倉,程衍生懷疑,劉德明手上拿到了有關譚Sir的東西。
駛到唯一一條可以進貨倉的大路,車胎偏在這時候爆掉,程衍生換作步行朝貨倉方向跑去。
在大門剛好撞到一人從裡面走出。
“程Sir,這麼巧的。”
譚秋立笑著和程衍生打了個招呼,劉德明緊隨其後,看到程衍生,臉上明顯有些錯愕。
“這麼晚,程sir來這裡做什麼。”譚秋立開口。
“看風景。”
“哦——。”
恍然大悟般附和,譚秋立抬眼環顧一遭荒涼景色。
“那你慢慢。”衝他笑了笑,譚秋立便驅車離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拉上副駕的安全帶,程衍生簡單解釋了下,開車的人目不斜視。
“那你訊息都挺靈。”
“我不是有意多事,但我覺得,如果你真的知道了什麼,瞞著所有人約他出來攤牌,實在不是很明智。”
劉德明失笑、“現在你像我上司多點。”
笑完了,他望著前方濃重夜色。
“我清楚你的擔心,不過譚sir實際上,沒你們想的那麼壞。”
“我和他是同期師兄弟,以前在警校他照顧我很多,我們的感情,不比你和裴陽那時候差。”
“放心吧。”
劉德明笑著嘆聲。
“我心中有數。”
話雖如此,想到談話時的氣氛,他笑容還是一點一點隱了下去。
“沙坦瑞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你不要和我講,你直接撇下他們跑過來了。”
“我幾時是這麼沒交代的人。”
程衍生看了眼手機,還沒訊息。
“我從隔壁調多了兩組人,加上原本的,現在有四組人守住各大出入路口,還有一組變裝跟著。”
“這麼上心,你擔心他們會去工廠?”
電話跟著話尾響起,程衍生摁開揚聲,
“程Sir,老鷹等人準備離開。”
“跟實他們,還有開位置給我,我現在過去。”
“收到。”
“希望不是。”
“嗯?”
程衍生看向剛剛出聲的人。
“希望他們不是去工廠吧,裴陽今天跟著江步,特地調開了最瞭解他的你,你說他們想幹什麼。”
過了半個鍾,對面定位停了下來,兩人也在這時到達附近。
程衍生接通電話放在耳邊,恰在此刻,一輛黑車從對面開到程衍生旁停住。
“Sorry程Sir,我們跟丟了老鷹。”
車窗降下,裴陽好奇地望向他們身後那間洗腳城。
“程sir,同你上司公費洗腳啊?”
“你就好啦,不像我,這麼晚還要出來幫老闆遛狗,又沒加班費喔?你說多慘。”
“裴陽。”
“誒、劉Sir,好久不見。”
“是啊,上次見,還是在你的審判席。”
那次,劉德明作為警方內部陪審員出席了裴陽的宣判審議。
“早知你會變成這樣,我當初應該跟一票同意,讓你坐多兩年,好過出來攪風攪雨。”
劉德明笑著說的,換來裴陽不正經的輕嘖。
“講這些。”
“搞衰完人家心情。”
“算了算了。”
裴陽走到程衍生的窗邊,搭隻手在車頂靠近。
“程sir,年尾壓力這麼大,一起上去happy下啊,我找幾條女幫你搓背洩火,算我賬上又怎麼說。”
“這麼客氣。”
“好歹前同事一場,請你洗個腳,好小事而已。”
“你請我洗腳,巡例我也應該請你回警局喝杯咖啡?”
“那又不用,警局有什麼好,冷冰冰,沒有一點人情味。”
裴陽意有所指,程衍生亦無言和他對望,最後,裴陽投降般舉手離開車身。
“在這裡做什麼,這裡不給停車不知道嗎。”
兩個身穿綠色制服的交警邊抄牌邊走過來。
“車主是哪個。”
“我。”
小弟不耐煩地應聲,交警立刻撕下罰單給他。
“記得一個星期內去交罰款,你們呢,誰是車主。”
交警走到劉德明窗前,劉德明亮出證件。
“我們剛剛在這問點事,現在走。”
“原來是阿Sir,那那邊兩位?”
“不認識。”
交警點了點頭、“那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兩個,快點將車開走。”
透過半降的車窗,程衍生勾起唇角,一副得志摸樣,裴陽回了個白眼,用力甩上車門。
劉德明沒有猜錯,江步確實在今天帶沙坦瑞去了工廠。
由於國外運輸的風險以及成本,兩年前,江步開始搜尋這方面人才及置辦場地,並於半年前成功開設了自己的第一家工廠。
說是廠,實際只是隱藏在一家棋牌室後的作坊,由於技術原因,迄今為止還不能大批次提純。
這次沙坦瑞在國外的失勢讓江步看到機會,對方手中不僅有人員裝置,最重要是有更成熟的技術。
他想讓沙坦瑞過來幫他做事。
事實上,沙坦瑞不是沒有心動,但一方面泰國的基業讓他很難捨棄,更現實的一點在於,如果他放棄國外市場回來,等於從一個土霸王到成為他人的附庸。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走這步棋。
江步理解並尊重。
這也讓裴陽意識到原身被派去國外的節點就要到了。
沙坦瑞在份額爭奪中死亡,新勢力頂上,一來就幹掉了江步原本安排在泰國對接沙坦瑞的心腹。
只因那人喜怒無常,而剛好他說錯了話。
江步再氣又能怎樣,人手握貨源,等於掐住了他的經濟命脈,他當然可以重新尋找賣家,但新勢力那位在價格稍高的基礎上,不僅給的精度更高。
最主要,他將風險全部攬到了自己頭上。
沙坦瑞的對接,是隻要貨物進了公海,發出座標交由江步對接,剩下的不管,怎麼運,是你們的事。
新勢力那位卻放話宣告,到貨物入境交到買家手上為止,這之前丟失,全部入作他賬。
這無疑替江步省了很多麻煩。
於是,原主被他送了過去。
一是考驗,如果成功,江步就不用再費心神去搭別的線路。
二是原主並沒有完全取得江步信任,如果失敗,前一個心腹就是他的下場。
三是就算他僥倖回來,從那種地方逃出,手上想不沾血基本不可能。
原主的警察出身,在江步心中始終是一根刺。
可他履歷做的太漂亮,誤殺?成立留了案底,不可能再做警察的喔。
但他要的是絕對,要的是他再也回不了頭。
卻沒算到原主的破釜沉舟。
而如今換成的裴陽更是沒什麼道德底線。
死一兩個毒販怎麼了,早晚都是這個結果。
殺人?殺什麼人。
沒證沒據,信口雌黃。
幾天後,沙坦瑞飛回泰國,裴陽這邊也開始了他的收網。
物流公司內部資料洩露,客戶資訊曝光,流失幾筆交易不說,還有合作公司索要賠償。
雖然賺錢大頭不是這個,但這是江步洗白的試水,剛穩定就出了這麼大紕漏,江步震怒。
一路追查下去,發現公司有內鬼將資料偷給競對社團。
和聯就像個攪屎棍,現在的龍頭野心昭然,哪裡都喜歡插上一腳。
江步動作很快地處理了幾個辦事不力的手下,一時人人自危,更在這時,馬嚴將蒐集到的蛛絲馬跡呈上。
指向隱晦,江步一步步往下查,將威爾森扒了個底朝天。
雖無直接證據,卻同時查出威爾森進貢賬目作假,酒水進出數額相差巨大。
欺上瞞下,穿櫃筒底(監守自盜),這行收入本就暴利,江步無法容忍挪盜公賬的行為。
威爾森被裝進麻袋沉到海底,這事鬧得很大,負責季度核查的關明仟也受牽連,被江步勒令重對過去五年的賬目。
饒是面上向來滴水不漏的關明仟,那幾天臉也臭的不得了。
裴陽對江步的性子剖析透徹,所以他讓威爾森的死對頭查出他想要他查出的證據,不用多明確,只需捕風捉影。
而威爾森倒臺,江步不會讓馬嚴一家獨大,曾經威爾森的頭馬,也就是裴陽,會是最好人選。
更遑論這件事從表面來看,正是因為馬嚴插手才導致的威爾森死亡,因威爾森提拔才有今天的裴陽,和馬嚴會成為天然的對立面。
果然,江步很快單獨召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