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魏馳的手撫上劉昱睡顏的時候,察覺到他微微瑟縮了一下,但沒有睜眼。有些無奈他拙劣的裝睡,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昨晚的氣也撒了,不該做的都做了…平靜下來後發現兩人的關係已陷僵局。他起身穿上衣服道“我去一趟書房,衣服我給你放床頭了,你要是現在起來我還能幫你穿,省得你不敢叫侍女…”
彷彿自已是在跟空氣說話,劉昱沒任何反應,好像真睡著了一樣。魏馳嘆了口氣獨自出屋。
劉昱在聽到關門聲後才睜開眼,看向放在床邊的衣服,衣服還用得著別人給自已穿?他起身忍著身下的鈍疼,把衣服穿好。這次沒上次傷得重,也不知道是自已適應了,還是魏馳昨晚比較溫和……
想到這,劉昱又暗罵了自已一聲!他昨晚氣勢洶洶的樣子,自已還給他開脫什麼!反正就是他不對!他…他一定是跟羅織夢設計自已,被揭穿之後惱羞成怒才…
劉昱從裡屋走到外間廂房,看到四個侍女坐在桌邊,止住了腦子裡的咒罵。
侍女們看到劉昱自已出來了,忙起身行禮“神君,將軍去書房了,我們伺候您洗漱用飯!”說著不等劉昱安排,倒水的倒水,擰帕子的擰帕子,熱氣騰騰的早飯不稍片刻已經端上桌。
劉昱不信任這些人,她們都是替魏馳看著自已的。一言不發吃了些早飯就想出去,果然被侍女們攔著。“神君身子不適,應該多休息才是。您若出去累著了有什麼閃失,將軍會罰我們的!”
“是啊,神君有什麼只管吩咐我們做!實在不行,我們去書房把將軍請來?”另一個侍女搬出魏馳,劉昱不想驚動這隻兇獸,只好作罷。
到了傍晚魏馳風塵僕僕地回來他才知道,魏馳今天根本不在書房!而是去了軍營…因怕自已又跑才使了詐,讓劉昱後悔錯過了趁機逃走的時機。
魏馳還從大牢裡帶出來一個人“以後,他就留在別院,你有哪裡不舒服都可以跟他說。無論是作為男人,還是作為女人。”
劉昱看著曾經坑過自已的土醫厲聲拒絕“我不要!你還說這事不是你有意為之?你現在是裝也不裝了!他當初怎麼害的我…你…”
土醫怕事的討饒起來“神君息怒!小人雖然聽信羅小姐給您用了藥,但醫術絕不是假的!也不會再害您!您給小人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就是救小人一命啊!不然…魏將軍就要將我活埋!”
“苦肉計…”劉昱皺著眉嫌惡道。
“隨你怎麼想!他至少跟漢人和土族人都不沾邊,又清楚你的身子特殊。你要是想鬧得人盡皆知,我就去把巫醫和軍醫都請來如何?”魏馳打斷他的猜忌恐嚇道。
劉昱還未被他那麼兇過,咬著下唇內側的肉硬是沒哭。難道自已真看走眼了?以前覺得他好,全是裝的?
魏馳看到他眼裡蓄著淚,也顧不得他的心情,按著他坐下,把他細瘦白皙的手腕放在桌上讓土醫診脈。
土醫唯唯諾諾診過脈說“脈象上看是有了,能不能…能不能讓我摸一摸肚子確認?”
魏馳猶豫了,劉昱瞥了他一眼,用不著他那麼假惺惺的替自已遮掩!賭氣似的鬆開腰帶敞開衣襟,躺到床榻上去,身上引人遐想的紅痕一覽無餘,讓土醫觸診。
土醫抖著手觸診,儘量不去看那些痕跡,入手的滑嫩肌膚還是讓他聯想到這兩人之間的關係。當初自已下的藥,好像促成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還不如呆在大牢,恐怕這回看到的事就夠活埋的了!
土醫觸診完清了清嗓子道“咳…摸著倒是和有孕的婦人不同。”
“什麼?”劉昱追問,滿心希望孩子是誤診。
“噢,當然懷是肯定懷上了的!神君放心!”土醫只當他一心求子,嘴快寬慰後細細解釋起來“神君身子到底和普通女子不同,所以這安胎藥就不必開了,飲食上喜歡什麼就多吃些,不必忌口。”
“不必忌口?”魏馳懷疑道。
土醫點點頭“別說那些活血性燥之物,就算真的喝墮胎藥也未必會有事。除非下毒了…此乃神君的聖體福佑,將軍無需緊張。主要是現在吃得太少了,還有…頭三個月,還是…還是要節制些。咳…”
“知道了,你出去吧!嘴嚴實點!”魏馳冷聲道,心想劉昱的體質不會被一般的墮胎藥傷到,難怪避子湯也沒用…可這推斷是土醫下的,劉昱現在還認為他們是一夥的呢,如此一來更坐實了劉昱的誤會!魏馳也百口莫辯。
土醫邊退邊行禮,還替兩人關上了門。魏馳坐在床邊,想給劉昱拉緊衣服,對方不領情地翻身面朝裡,自已把衣服裹好了。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解釋只會越描越黑,為了他的身體好,魏馳只能繼續發狠道“聽到土醫說的了嗎?起來吃東西!”
劉昱未動,心裡巴不得餓死了才好呢!被魏馳掰過身子強行對視“聽到了嗎?”他撇過頭去,意思很決絕。
魏馳才體會到如果面前這個人不愛他,心裡只有太子,真要事事跟他對著幹有多可怕。打又打不得,罵也張不開口。昨晚…劉昱明明最後說了不會離開的,現在又忘了嗎?
劉昱看到他又開始解自已的腰帶,慌忙扯住帶子“你要幹什麼!”
“你說幹什麼!”魏馳也正脫著自已的衣服,劉昱不得不妥協“我吃…我吃!我吃飯!”他怕自已再要強一會兒,魏馳又得折騰他一回。那種又疼又享受,在人前前後矛盾顏面盡失的樣子,他暫時不想再體會。
魏馳見他順從,整好衣服下了床,扶著他一起出外間用飯。劉昱本以為自已會吃不下的,可今晚好像換了菜色?看著簡單清淡,卻是酸甜爽口,讓人想多下飯的菜。也許是他吃得還算多,魏馳也和顏悅色了不少,今晚沒跟他睡在一處,而是睡在外間。往後幾日也都是如此,倒讓劉昱能放鬆休息…
劉昱安分了幾天,魏馳便允許他在別院的花園活動。可來來去去那幾座假山,一塊魚池,牆根細竹後的磚塊大的縫隙都被他看厭了。不禁又開始想逃出這裡,到土族寨子裡去。太子即將入蜀,魏馳大戰在即,應該抽不出人來去寨子尋他吧?
正想著,魚池被什麼小東西砸出了水花!劉昱看看身邊的侍女,侍女也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候著。什麼意思?這水花不是你砸的,還是我砸的?
他盯著水面看了一會兒,又一顆石子落進水裡,這回劉昱找準方向看向了細竹叢。可池子對面這地方窄,一眼就看到牆了,哪來的人?突然什麼東西從磚塊大的空隙晃過!最後出現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有些熟悉…
緊接著又是一顆石子,從磚縫拋進水裡。劉昱看了眼身邊低眉睡眼的侍女,好在她一直以為是自已砸水坑,不敢抬頭看。
劉昱靈機一動,解下身上魏馳送的玉佩,丟進池子裡。然後大喊“哎呀!我的玉佩不小心掉水裡了!”
侍女才慌忙跑過來“掉在哪了!神君莫急,我叫人拿網兜!”
“你快去叫!我在這兒看著,免得有魚把玉佩吞了去。那是將軍送給我的,丟了,將軍回來我們倆都得受罰!”劉昱這麼說,顯得他倆此時是拴在一條船上的螞蚱,鑑於這幾日兩位主子微妙的關係,侍女覺得他不會跑,同時跟自已一樣也怕玉丟了要被罰,忙跑出花園尋網兜去了。
劉昱繞到細竹後的牆邊,才從磚縫看見完整的人!“西林!”
站在牆外的少女,一副土族人打扮,叉著纖腰嗔道“魏將軍還真把你關起來當小媳婦啦?怎麼我回來一趟,還被擋在門外不讓進!”
劉昱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先別管這個了,你…想辦法讓我出去!監視我的侍女很快又會回來了!”
西林聽他這麼說,也有些急了,趴在磚縫問“將軍是不是為難你了!你別急!我這就救你出去!”西林說完就跑開了,這縫隙太小,劉昱望不到她跑去何處。正巧侍女帶著個拿網兜的男僕趕過來,他只能回到連廊處假裝看池水,指揮人撈玉。
網兜不管用,男僕只好跳下及腰深的池子去摸,池底帶出的青泥將水攪渾,叫人一時看不清楚,又耽擱了一會兒。
花園的動靜又吸引來兩個侍女,都在幫忙看玉在哪兒。劉昱隱隱聽到牆外有人鞭笞牛的聲音,好像正往這趕。西林不會想踩在牛背上爬進來,再帶他爬牆出去吧?這怎麼行得通啊?
其他人也都聽到了聲音,還數落起這處別院地處偏僻,附近有不少農戶,又是出門不小心,還會踩到牛糞!
正說著,細竹後的牆被哞的一聲撞開了!自那塊磚縫往下,出現了牛頭大的口子!成塊的牆土滾落進池子裡,嚇了大家一跳!侍女們還以為是什麼猛獸穿牆而入,早就跑遠了!只有先有預感的劉昱還站在那兒,只是後退兩步,就想起要跑!
沒想到這牆竟是土堆的,輕易就能撞開口子!西林沒管那蒙著眼睛的牛跑去哪,一門心思用手推著口子下的土塊,造成更大的缺口!劉昱也一起幫忙,那池子裡的男僕發現了什麼,嚷道“唉唉!你們…”
“噗通!”劉昱丟下一個土塊,在男僕身邊砸開水花,他慌忙用手擋,一邊喊著“神君!神君跑啦!神君跑啦!”
他這麼一喊,兩人推牆更猛了,眼看差不多,劉昱先把腳跨出洞,矮下身子鑽了過去,在跑來的侍女和從池子裡爬出來的男僕抓他前,出了牆洞。
而那頭轉轉悠悠的牛,又被西林拉過來往牆洞塞,堵住他們追來。
西林救出了劉昱,拉著他滿街跑,看沒人追才躲進一家裁縫店。隨便拿了件衣服假意試穿,兩人進了換衣服的屏風後才喘順氣,想到剛才牛把下人嚇一跳,還被堵著出不來的畫面,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呵呵呵呵,你呀,可真是叫我開了眼了!”劉昱笑得直喘,突然喉嚨裡一陣噁心,又捂著嘴欲吐。
西林收起笑容面露擔心,撫著他的背給他順氣“神君你怎麼了!笑岔氣啦?”
劉昱乾嘔過一陣,緩過來才說“我懷孕了…”他不想隱瞞西林,因為這事只有西林能跟他說。
西林也上道得很,直奔問題所在“難怪…將軍要把你關起來呢!這可怎麼辦?你要真為了生孩子消失十個月,那大巫和頭領們知道了又要鬧了!咱們漢人和土族人兩邊結親都不點頭還好,他們也尋不到你的錯處,最多說你還年輕,不肯定下人。可你現在不聲不響的跟漢人有子嗣,這神君的位置,恐怕…就要讓給他了…”西林指了指劉昱的肚子。
劉昱捂著自已的肚子,凝重道“他?他也是漢人,那麼小留在土族如何能服眾?”
“神君想留下他,為何還要逃出別院?”西林有些不明白。
劉宇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完全就是意外!不,是魏馳和羅織夢故意設計!”
西林吃了一驚,聽他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沒想到她跟著參狼去外羌後,出了那麼大變故!那羅織夢也真是有心計!聽了自已的話還不退縮,竟去找藥來把神君變成男人!
可聽到後半段,西林傻眼了。羅織夢做的事怎麼會又和魏將軍扯到一塊?這多少有些偏頗…她忍不住說了一句“神君…其實,織夢小姐不是從魏將軍那裡知道你不是男人的…那都是我透露給她的。本來是想讓她知難而退,你有將軍和參狼已經夠亂…”
“什麼?!”劉昱有些懵“你何時跟織夢姑娘說的?”
西林自知闖禍害了人,聲音也柔了些“哎呀…就是她來別院給您做菜那次。韋參將說她對你有心思,我就…”
無錯書吧劉昱愣怔了一會兒,那自已豈不是誤會了魏馳?還明裡暗裡汙衊人好幾天……魏馳怎麼也不辯解啊!他再想把錯推到別人身上,也無奈的發現確實百口莫辯。這可怎麼好?他要回去道歉嗎?那魏馳會不會好好跟他說話,然後同意把孩子打掉…
“神君?我們先回寨子吧?”西林不知道他苦思冥想啥,推了推他道。
“不能去寨子…他知道我一定會去寨子,我反而不能去!”劉昱為難道,有些不敢面對生氣的魏馳,特別是在知道自已有錯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