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晴天不稍片刻就烏雲聚頂,偶有悶雷滾動,預示著一場春雨。劉昱坐在車裡忽然聽到噼裡啪啦的雨點落在車蓋上的聲音,掀開車簾看外面被雨水生撲的塵土,一陣帶著土腥味的風灌進車裡,魏馳跑出營帳的身影也映入他眼簾。
因為這雨,魏馳騎不了馬,只能同劉昱坐馬車。想到兩人剛因為孩子的事吵過嘴,劉昱調整了情緒,打算先避開此事,假意妥協,等魏馳放鬆些,自已再當個惡人把孩子打掉。
魏馳聽到下雨,怕劉昱受了風,從主帳出來就急急跑向劉昱這邊的馬車,給他撐傘的親衛都沒追上他。及到了車上,一掀車簾就看到劉昱目光楚楚望著他,秀美的臉因為沒了笑容而失去顏色,只剩蒼白。也不知道是因為哪件事傷心了……而後低頭摸索出寬袖裡的帕子,竟是先給魏馳擦掉被雨打溼的臉和頭髮。那帕子上沁出的青竹清甜香味,也十分迷亂人心智。
本以為吵過架劉昱會生氣,自已打好腹稿想說這場雨下得好,土族人種的地都能澆個透。誘劉昱跟他說些公事,再談別的。但現在他只知道抓住劉昱替他擦雨水的手,待那雙美目抬起,映滿自已的身影時,才亂了分寸摟住人親吻啃噬,想從對方嘴裡撥出的溫熱氣息中得到答案。
“劉昱……你到底……喜歡我嗎?”
“唔……你……”劉昱不知他這是怎麼了,親吻發出的聲音比外面的雨聲還刺耳,外面好像……還有車伕在!
“車伕……!”劉昱提醒了魏馳一聲,在魏馳停下之際,馬車竟動了!說明車伕能聽到他的聲音!還誤以為是叫他趕車呢!
劉昱臉上羞得燒起紅雲,總算又有了些顏色。怨憤的推開魏馳按在他下唇上的手指,早知道他沒打算在留孩子的事上死磕,自已也不用惺惺作態,反倒讓他生出輕薄的想法。這武夫的腦子裡,就只有這些!
魏馳觀察著劉昱的神色,跟平常親暱時一樣羞赧,該有的反應都有,也不能說他不喜歡跟自已親近,只是為了太子才委曲求全吧?所以羅織夢的猜疑不全對。但若說為了太子,劉昱總是點到為止,不也很古怪嗎?明明他們倆已經有過,但在那之後一次都沒有!本是自已君子之風,不想強迫劉昱。現在又覺得,劉昱會不會利用這點明哲保身呢?如果不是因為羅織夢鬧的烏龍,他們恐怕……等到太子殺進邊城都沒能夠……
想到這,魏馳的手又伸向劉昱腹下,不管他如何反抗……
待車伕將車停在別院的馬廄內,劉昱才得以從魏馳手裡逃脫。去泡了個熱水澡,將身下的泥濘都洗淨。他是怕了,不敢再跟魏馳有任何眼神交流,在車裡的時候,魏馳像要把他生吞了!力氣大得嚇人。要不是用懷有身孕做為理由,恐怕魏馳真敢在車上做什麼!
劉昱食量淺,吃了幾口晚飯就犯惡心,魏馳也沒逼他再多吃,放他早早爬上床裝睡去了。蠻以為冷著魏馳他會回去,沒想到魏馳還跟他睡在一起。
劉昱對著床裡側躺著,二更的鑼敲過了也沒閤眼。等聽到魏馳的呼吸聲漸重,他慢慢直起身子坐直,魏馳仍未醒。劉昱輕手輕腳越過他腳跟爬下床,開門關門都毫無聲息。
墮胎的藥他沒有,魏馳安排的下人自然也不會替他弄來。需找聽他話的土族人……
“你要去哪?”魏馳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劉昱嚇得一激靈立刻回身,看到穿著裡衣就出來尋他的魏馳,故作鎮定道“……餓了,想叫人拿吃的。”劉昱捂著肚子說,魏馳皺眉盯了他的肚子一眼,這理由倒是說得過去,懷了孕容易餓,他又吃得少……
“外院的土族下人我都遣到角屋去了,為了不打擾你休息。你先回去,我叫人給你弄吃的。”魏馳邊把他往回攬邊說。
“什麼時候的事?我竟不知道,還跑出來尋人。”劉昱假意順從地跟著他回屋問。
無錯書吧“今晚……”
劉昱聽後心下一涼,看來魏馳是預判自已會做什麼,所以先把土族人都清出內院。他難道真想軟禁自已!
“你要吃什麼?我出去叫人弄。”魏馳的問話把他從思緒里拉出來。
劉昱隨口說了個吃的,等魏馳一步三回頭的出去,臨出門時還囑咐他別亂跑。魏馳一走他就跑去門縫偷看,確認過沒人才回床上把枕頭塞進被子裡裝成有人睡在裡面,然後第二次遛出院子。
這回他沒去找土族下人,直奔馬廄。要是魏馳因為孩子變卦想關著他,他不如先跑了!
魏馳吩咐侍女準備吃的就立刻回屋,看到床上裹得嚴實的人縮在角落,暗暗鬆了口氣。等他坐到床上想幫人鬆一鬆被口,別悶壞了,才發現裡面只是個枕頭!
魏馳立刻奔出屋子,隱約有熟悉的馬匹嘶鳴聲隔著院牆傳來。劉昱!
劉昱騎馬從後門出去,看到漆黑寥落,只有幾盞孤燈的大街卻異常歡喜!沒等他高興多久,一聲口哨讓他騎的馬調轉方向,跑了回去。
“籲!籲!……駕!”任憑劉昱怎麼亂扯韁繩揮鞭子,馬還是聽從哨聲的命令,向後門站著的魏馳越跑越近,停在了馬廄。
“你這又是要去哪?”魏馳雙手抱臂問,這次明顯不好糊弄,因為劉昱的逃跑很明顯。
劉昱只得下馬,雙手握著馬鞭解釋“總壇裡還有事……我……”沒等他說完,魏馳就上去拉住他的手,同時給了馬屁股一巴掌,馬立刻跑走了。
“哎!別走!”劉昱望著失去的坐騎驚呼。這還不算,馬廄裡還有兩匹馬,也被魏馳當著他的面放出去,一點機會都不留給他。
魏馳插好後門的門栓才看一眼劉昱“總壇那邊,我已經讓親衛去跟大巫說了,因你最近身子不適,他暫時代理一切事務,你不用去。”
“什麼!你何時說的!你做這決定怎麼不跟我商量!”
“你剛才不也沒跟我商量?”魏馳抽走了他手中的馬鞭,像在提醒他的逃跑更惡劣。又用命令的口氣說“以後你不許騎馬!忘了上次就是騎馬落的胎嗎?”
提到流產的事,兩人這一晚明裡暗裡的彆扭總算落到實處!劉昱陰陽怪氣道“……早知你這麼在乎,我就不該信你的避子湯!現在真如了你的意懷上了,你應該已經寫信給羅織夢報喜了吧!“
“我給羅織夢報什麼喜!”魏馳反問完倒是自已將因果聯絡起來了,那封不能跟劉昱實話實說的親啟信,本就引人懷疑。劉昱現在覺得避子湯是假的,那羅織夢鬧的烏龍就也有可能是假的!而直接得了便宜的魏馳自然就被認定為始作俑者。劉昱覺得是自已跟羅織夢設下陷阱,害他有了身孕也情有可原。但是!魏馳自已知道這不是真相,反倒是劉昱跟太子……才更該說清楚!
可話到嘴邊,魏馳卻不敢問了。他怕在這個節骨眼說,萬一劉昱跟他撕破臉,他連一個願意粉飾太平的劉昱都得失去……他能狠下心不要孩子,也會狠下心推開自已吧。得等太子落敗之後……等劉昱沒了指望之後……才能說。
劉昱板著臉等魏馳自證清白,魏馳平常最經不起人激,特別是把他跟羅織夢扯到一塊,他總會說點什麼讓劉昱猜到一二。可這次魏馳什麼都沒解釋,把他拉回房裡拽到床上。說什麼都得要了他不可,有身孕的藉口也不管用了,還被魏馳反問“萬一做完就掉了呢?那不是正合你意!”
“瘋子!你真是瘋子!”劉昱避無可避,他這回偏偏是神智清醒的。從一開始哭哭啼啼,到後面喊啞了嗓子竟還覺得得了趣。身體酥麻飄上雲端之際,隱約聽到魏馳在自已耳邊說了很多喜歡,求他不要離開之類的。除了瘋魔,劉昱想不到別的解釋……畢竟他從來沒想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