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平靜無波的大地,近來卻籠罩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憂慮,引人注目。
紀今踏入殿內,心緒各異的面孔圍繞圓桌,皆因知拾的邀約聚集於此。
破浪洲的代表是暫代紀神念之職的長子紀飛,紀今因知拾之邀在座。紀今既至,坤河自然亦隨行而來,作為魔族,他無法參與議事,只在吾川殿內處理知拾委派的任務。
披荊洲則由寧武及其輔佐官,同時身為寧帝親選的十二神將之一堯雲海出席。
斬棘洲的代表是新近登基的柒司王。
乘風洲方面,為配合此次議事,派出的是同為乘風洲十二神將之一的白若安。
與天神殿年輕主宰相襯,與會者皆為青年才俊。
這場避開了八仙耳目的密談,知拾計劃藉故遣散眾人時進行。
會議由紀今主導闡述:“自破浪洲神障異常至今,約歷七月。遵照知拾天君之令,神兵於塵世間蒐集到少量神障石碎片,新推斷指出,其受損或源自人界的攻擊。”
紀今手中的文書宛如擺設,他公正地望向除知拾外的五人。
“魔族大批潛入人間,且有產卵跡象。無武裝的魔族以此作為最後的抗爭,而這背後似乎隱藏著唆使者的手段。”
堯雲海聞言以凝重目光審視紀今,他那雄健的體魄,堪比斬棘洲的柒司王。
他緊繃著肌肉,撫過下頜,沉吟道:“曾聞魔界中有結群而居的魔族?”
“向來孤傲的魔族,竟會形成集體意志......憑他們之能,要解開自太古傳承的神障封印,絕非易事。”白若安,現場唯一的女性,提出了異議。
未待堯雲海反應,知拾插言道:“我與白將軍觀點一致,若真有魔族之外的操控者,此人是誰?其目的又何在?望諸位深思。”
柒司默然頷首,手撫下巴,雙臂環抱,靜聽各方意見。
作為參會的四位洲主中唯一的柒司,他一貫沉默寡言。
明年即將登基為王的破浪洲長子紀飛,以一抹清冷目光投向弟弟紀今,輕啟朱唇:“紀今,你的看法呢?身邊伴著魔族隨從的你,也許能洞察出我們未曾留意的角落?”
“哥哥,此事坤河無能為力。他在魔界的記憶模糊,無從問起。”
“哦?那在人世的漫長時間裡,他是否聽其他魔族提過神障石的訊息?”
“坤河生性孤僻,避群而居,與同族相處不悅。再者,與魔族交手者皆知,哪怕是對抗天界的他們,雖渴望穿越神障的縫隙,也絕不敢破壞它,因深知此舉必將暴露無遺。神將們,應是此理吧?”
“確實如是。”
“確然。”
白若安與堯雲海頷首贊同,柒司也隨之默然點頭。
在座之中,僅紀飛與未及冠禮的寧武未曾涉足討魔之戰。
紀飛身為仙官,對此類情報無從知曉,紀今藉此機緣,含蓄地予以譏諷。
儘管紀飛先有不遜之辭,但會議不應因此陷入僵局。
知拾適時出面調和:“目前來看,除卻人界的白玖將軍,乘風洲的神將們亦察覺異常。細問之下,坤河對於自身如何落入人界毫無記憶。”
“深入其潛意識探究,那段記憶似被徹底抹除。我對魔力界限所知有限,但從未耳聞魔族中有能力篡改他人內心的強者存在。”
“難道,除魔族外,真有他者掌握此等力量?”白若安此言一出,眾人皆屏息望向知拾。
知拾點頭:“擁有這力量者,寥寥無幾。據我所知,能操控心智之人......正是四位洲主。至於神障石,雖源自天外之天,其封印卻由各洲主親自施加。”
紀飛反駁:“怎可能!父王絕不會行此等逆舉!”
紀今見狀,立馬補充:“兄長,知拾天君僅是提及有能力者,並非指責破浪洲。”
“但這聽起來......!”
白若安嚴詞提醒:“紀飛殿下,請保持冷靜。無人質疑紀神唸的忠貞。”
柒司亦首次開腔:“不錯。我們的使命是守護人界,若任由魔族肆虐,導致毀滅,天界的存在也將失去意義。”
寧武小心翼翼地加入討論:“知拾天君是否推測,除了魔族,還存在與四洲主相似力量的新族群?”
知拾未置可否,只輕輕撫弄頸間刻有護符的項鍊,眼神深邃。
“看樣子,知拾天君心中已有端倪?”
“不,尚無確切線索。”知拾回應柒司後,向在座眾人微微欠身。
正當此時,一陣急切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駐守吾川殿的坤河匆匆而入,歉聲道:“議事之中唐突打擾,實屬不該!人界傳來緊急訊息。”
紀今蹙眉之前,知拾已迅速起身:“我即刻前往處理!”
“坤河,是白玖的訊息嗎?”
“是的。”坤河邊應答紀今,邊緊隨知拾而去。
室內的緊張氣氛瞬間消散無形。
“我們不妨稍微歇息一下吧。”白若安提議道,隨即快步離開了這滿是男子的空間。
紀今正欲跟隨白若安的步伐離開,卻被紀飛以犀利的聲音攔下:“慢著!你何時開始把知拾天君的話當作聖旨了?”
“知拾天君的吩咐,自然是比你的命令更為重要。況且,知拾天君已與父王商議過,關乎神障石之事,我們破浪洲的人最為合適探查根源,所以我才主動請纓。”
“哼,果然。你就是這樣,才會和那魔族糾纏不清。”
紀今對著側目的紀飛微微行禮,隨後退出了房間。
他對紀飛在披荊、斬棘二洲將領面前提出如此膚淺的問題感到惱火,但眼下,他更掛心的是白玖的緊急訊息。
議事之所與知拾的吾川殿相隔甚遠。
當紀今趕到吾川殿時,遠觀鏡中正映出白玖焦急的面容,那神色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
“是這樣嗎?那口井已經被封印了嗎?”
知拾雙手支在桌案上,聲音沉重,紀今則輕拍了拍站在他幾步之後的坤河,示意其說明情況。
“發生了什麼事?”
“水質似乎遭到了汙染。並非京城的水井,而是更北方,一個名為北越的地方。現下正值秋收季節,北越作為人族糧食的主要產地,情況不容樂觀!田地似乎也受到了影響......”
坤河抱著雙臂,條理清晰地解釋著。自被允許進入吾川殿後,坤河掌握的人族資訊甚至比紀今還要豐富。
“若田地受損,便會引發饑荒。百姓一旦消逝,未來幾年土地只會荒蕪下去......幹這事的傢伙倒是算計得精明!”
“雖然人數不多,但整個村子似乎已無生機。”
“無生機?”紀今低語詢問,滿是不解。
坤河欲言又止的話語,最終由知拾代為說出:“村民們的狀態表明,他們隨時都可能失控攻擊他人。白玖,現在已無力迴天。”
畫面中,有人瘋狂闖入鄰家掠奪,有人懷抱死去的嬰兒,手持無頭雞踉蹌行走,更有不少人沿街扭打撕扯。
這不是簡單的打鬥,他們以牙咬頸,噬血互殘,場面慘烈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