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出口,江以晝就察覺到自已的不對勁。
怎麼一不小心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呢?
她拿他當替身,真當他不知道麼?
她和林遣之的關係,也就是他之前不關心,一旦有意要查,有什麼是他查不出來的?
他遲疑了一下,扯回話題:“這件事牽扯頗深,你別管。”
顏行霜有片刻的失神,回過神來,問:“兇手不是陸梟,對不對?”
江以晝不置可否。
顏行霜繼續道:“他對阮璃的作案手法,和上次名門那個女公關的,幾乎如出一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再往上查一查,應該還有類似的案件……”
江以晝眉心一跳,出聲打斷:“盛行雙,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當心引火自焚。”
顏行霜緩緩道:“我原本可以不管。上次名門女公關被虐殺的屍體我也見過。實話告訴你,我原本想的是,這世上多的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又能做什麼呢?我拿什麼管?我管得著麼?”
顏行霜的聲音漸漸低沉,“可是,等我親眼看到我認識的人那樣躺在血泊中,我那顆原本腐爛的心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江以晝默然,總感覺對方這股子勁讓他感覺似曾相識。
他微微嘆息,說:“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也可能成為那眾多那眾多無名屍骸中的一具?”
顏行霜看向他:“或許我早就是了呢?”
江以晝回視她。
顏行霜道:“二少見過阮璃嗎?”
不等江以晝回答,顏行霜自顧道:
“阮璃是雲城人,身高一米六七,碩士畢業。說實話,我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不明白為什麼她是第一花魁?她長得不是最好看的,不做美甲,不戴首飾,放在公關堆裡,絕不是最打眼的那一個。後來,我跟她多了一些交流,發現她懂的很多,會英語、日語和法語,說話很溫柔,人也很溫柔。”
江以晝重複道:“我會調查這件事,但你別插手。”
顏行霜道:“可是二少,我不能不管。二少和阮璃非親非故,沒道理非要幫她討回一個公道。”
江以晝眸光幽深:“那你呢?你跟她很熟嗎?”
顏行霜閉了閉眼,彷彿又看到了阮璃臉上溫柔的笑。
她說:“阮璃出事的前一晚,我還好奇地問過她,她這麼厲害,為什麼要來做公關?她說,每個人都有一些難言之隱。她還說,她的夢想就是攢夠錢,有一天能離開這個圈子,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開一家小店,過上簡單平凡的生活。”
顏行霜睜開眼,問道:“二少,你知道阮璃一晚上的出臺費是多少嗎?最少十萬!你說,是什麼事要讓她‘攢夠錢’才能抽身離開?”
江以晝當然知道,他在出事當晚就派人調查過阮璃。
掀了掀眼皮,他出聲道:“阮璃不姓阮,本姓何,父親是商人,因為賭博破產,欠下鉅額債務。母親不堪重壓選擇自殺。為了還債和養活年幼的弟弟,阮璃放棄了原本的職業規劃,進入公關行業。”
江以晝的答案在顏行霜意料之中,沉默許久,顏行霜道:“你知道阮璃賣藝不賣身嗎?”
江以晝沉默,他知道這些幹什麼?
顏行霜卻說:“明明一晚上陪喝酒都有十萬,如果出臺,或許她能更快還清債務,更快脫身。可她沒有……二少,她放棄的已經很多很多了,可是為什麼有些人卻偏偏不肯放過她,為什麼要把她的尊嚴踩在腳下踐踏?”
“這個世界上的黑暗太多了,如果每個人都選擇沉默,那這些黑暗就永遠不會消失。”止痛藥的藥效有些過去了,顏行霜感覺到背上開始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皺眉道:“二少,捍衛光明不是上位者的特權,難道就因為我不夠強大,就沒有資格去爭取正義嗎?如果每一個下位者都為了保全自已而拋棄自已捍衛正義的權利……”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高跟鞋的清脆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境裡奈敲了敲門,隨後進門,她看向江以晝,眉眼含笑,道:“我這裡突然有些事,晚上就得回英國了。以晝,可以讓我和盛小姐單獨說幾句嗎?”
江以晝看了顏行霜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後一言未發,轉身離開了房間,留下顏行霜和境裡奈兩個人。
境裡奈關上房門,走到顏行霜的身邊,注意到顏行霜表情有些不對勁,關心地問道:“盛小姐,你看起來不太舒服,是傷口又痛了嗎?”
顏行霜輕輕搖頭,強忍痛楚,回答道:“沒事。境小姐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兩人目光交匯,顏行霜發現境裡奈的眼神深邃得讓人難以捉摸。
儘管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但顏行霜能感覺到這笑容背後似乎藏著什麼。
她們雖是高中同班同學,但交情並不深,即便後來同在英國讀大學,也只是偶爾在社交場合碰面。
若非境裡奈突然聲稱與“已故”的自已關係匪淺,她在境裡奈身上還真找不到任何值得懷疑的點。
可她偏偏就說了謊,反而讓顏行霜懷疑起她的動機來。
顏行霜目光漸沉,百思不得其解:境裡奈,你到底想幹什麼?
境裡奈笑了笑,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變淡。
無錯書吧“盛小姐,我希望你可以離以晝遠一點。”
顏行霜微微挑眉,沒有立即回應,只是靜靜地等待境裡奈的下文。
境裡奈這是以什麼立場呢讓她離江以晝遠點?理由呢?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兩人都沒有開口。
就這樣大概過了十秒,顏行霜率先打破沉默:“境小姐,你今天是以什麼身份和立場來提出這樣的要求?”
她頓了頓,補充道:“據我所知,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顏行霜原本以為境裡奈會變臉。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境裡奈確實變臉了,但臉上的表情卻不是變得凌厲,而是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