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行霜忍不住道:“你大爺。”
江顧亦眸光深了深,剛想說話。
顏行霜打斷道:“我雖然沒見過表姐,但我看過她的照片,她的瞳孔跟江以晝一樣都是琥珀色的,你好好看看我的卡姿蘭大黑眼珠子,說我是顏行霜,你良心不會痛嗎?”
江顧亦不以為意:“我說你是顏行霜,沒說你的身體也是顏行霜。”
顏行霜瞳孔一縮,“你什麼意思?”
江顧亦:“重生啊,借屍還魂啊,系統啊,奪舍啊,穿書啊,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顏行霜聽後,差點被江顧亦唬住了,甚至開始懷疑自已是不是真的失憶,或許她的身體還真是盛姿的,只是她的魂魄附到了盛姿身上?
定了定心神,顏行霜說:“表哥,沒想到你對錶姐的思念已經深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我不是顏行霜,沒有重生,沒有借屍還魂,我就是盛行雙。”
江顧亦點點頭,沒再說話。
顏行霜心底疑惑,她無法揣摩江顧亦的心思,於是主動打破沉默,輕聲問道:“權小姐她人呢?”
江顧亦看著顏行霜,一眨不眨道:“她有很重要的事,不過既然你不是顏行霜,那我也沒必要告訴你。你們沒那麼熟。”
顏行霜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權泱泱不是和江顧亦串通起來騙她,那應該確實發生了不得了的事,以至於她不得不拋下自已這個為她擋刀的人。
權泱泱的性格,顏行霜最是瞭解。
她是那種寧可天下人負我,不可我負天下人的性格,有恩必還有仇必報。
權二爺的女兒,自然不是池中物。
所以,是什麼事情這麼嚴重?
顏行霜心在顫抖,面上卻努力維持平靜,舌尖用力抵住後槽牙。
雙手緊握成拳,她慢半拍道:“雖然我替權小姐擋了刀,但我知道,權小姐才是救我性命的人。表哥,我懇請你告訴我,權小姐究竟遇到了什麼困難?”
江顧亦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她遇到困難了?”
顏行霜:“你大爺。”
江顧亦:“我沒大爺。”
顏行霜:“你快告訴——”
話音未落,江顧亦打斷道:“權二爺,患癌了,沒得治的那種。”
轟隆——
腦子裡彷彿響起了一道驚雷。
顏行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唯一有變化的是她瞬間變紅的眼眶。
“不可能。”她“淡定”地道。
彷彿這樣,就能否認這個殘酷的事實。
江顧亦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繼續道:“病情已經確診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但泱泱一直不知道。她是今天送你來醫院的時候,無意撞見權二爺來看病,這才知道的。”
顏行霜的嘴唇微微顫抖,她努力保持鎮定,但聲音還是透露出她的崩潰:“不是的,你在騙我。”
恍惚間,顏行霜多希望這一切只是夢一場。
父親的車禍是一場夢。
顏家的火災也是一場夢。
宗復的死是一場夢。
又或者,也許她根本不是顏行霜,她就是盛姿。
江顧亦道:“我也希望我是在騙你。”
“你承認在騙我了,對不對?”顏行霜紅著眼眶道:“江顧亦,騙我很好玩嗎?你要非要用這麼拙劣的謊話來逼我承認自已就是顏行霜嗎?”
江顧亦垂眸,長睫明顯地顫動。
空氣靜默良久。
再抬眼時,江顧亦的眼中亦佈滿了紅血絲,“小霜,泱泱她也需要你。”
顏行霜垂眸,一滴滾燙的眼淚猝不及防掉落在手背上。
她低頭,聲音顫抖:“出去。”
江顧亦欲言又止,正猶豫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他微微側頭,看向門外。
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一陣清脆的敲門聲。
病房的門微敞,敲門的女人很快將腦袋探了進來,用蹩腳的中文道:“誒?江桑?你也在?以晝沒有跟我說呢!”
江顧亦瞳孔一震,很快恢復平靜,“境小姐。”
境裡奈微微一笑,繼續用中文道:“好久不見,江桑,你最近還好嗎?”
江顧亦挺佩服地看著境裡奈,她一張俏臉清麗可人,秀眸靈動,身著一襲粉色長裙,打扮美而不豔。
光看長相,誰能想到她的母親是霓虹黑道女皇,曾經用一把AK47血洗霓虹黑幫。
而她本人,亦手染鮮血。
不過,想到權泱泱,她父親當年也是叱吒黑白兩道的風雲人物,誰又能想到樸素如權泱泱,會是權路加的女兒。
不動聲色,江顧亦扶了扶眼鏡,不答反問:“你來幹什麼?”
境裡奈微微蹙眉,隨後目光轉向病床上的顏行霜,她改用流利的英文說道:“我來看望盛小姐。我們原本約好明天見面,但我一落地就聽說她遭遇了這種事。我忙完手頭的事情後,立刻就趕過來了。”
在這之前,顏行霜都一直低著頭沒說話,這會兒才漸漸緩過神來,抬起頭看向境裡奈。
四目相對,顏行霜稍顯遲鈍地回應:“境小姐?”
境裡奈微微一笑,用英文道:“是我。你好,我是境裡奈,你表姐的高中同學,也是她曾經的好朋友。”
好朋友?
江顧亦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更加佩服境裡奈鬼扯的本事。
顏行霜收起臉上的失魂落魄,但此時確實也沒心情和境裡奈虛與委蛇,於是同樣用英文回道:“境小姐,你也看到了,我背上中了一刀,恐怕沒法招待你了。”
只不過,境裡奈操著一口明顯的英音,而顏行霜為了不讓人再懷疑她的身份,用的是流利的美音。
境裡奈雙手掩唇,轉頭看向江顧亦,用中文道:“盛小姐沒事吧?”
江顧亦直接以英文回答:“不太好,所以我建議你先離開,讓她安靜休息。”
境裡奈抿了抿唇,突然轉頭看向門外的長椅,出聲道:“以晝,你怎麼不進來看看盛小姐?”
聞言,顏行霜心裡漾開一道淺淺的漣漪。
但此時她心裡只剩下權泱泱,無暇探究境裡奈和江以晝為什麼會一起來醫院的事情。
門外的江以晝默不作聲。
境裡奈等待片刻,見他仍無回應,只得略顯尷尬地收回視線,轉向顏行霜。
沉默片刻,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我和以晝是一起從京都飛回京城的,他得知盛小姐受傷後非常擔心,不知為何此刻卻表現得有些侷促了。”
顏行霜心情不好,沒有多做思考,直接道:“多謝境小姐抽空來看我,看來境小姐和我表姐真的很熟。”
境裡奈微頓,眨了眨眼,道:“是的,我們不僅是高中同學,後來還都去了英國讀大學呢。”
顏行霜說:“這倒是奇怪,境小姐和江二少這麼熟,又和我表姐這麼熟,怎麼我聽說江二少連我表姐這個人都不記得了呢?”
聞言,境裡奈不動聲色地抿唇而笑,江顧亦眸底微沉。
無錯書吧三人只聽得江以晝出聲道:“裡奈,我有點事,先走了。”
他沒和江顧亦打招呼,更沒有要進來看顏行霜一眼的意思。
顏行霜躺在床上,甚至看不見江以晝的影子。
她扯了扯唇,心想,江以晝對境裡奈的在意,還真是顯而易見。
她和他又沒什麼關係,他至於避嫌避到這種地步麼?
他就這麼怕境裡奈誤會?
顏行霜掀開被子,她即便是被捅了一刀,也依舊是一身反骨。
他想避嫌,她偏偏就不遂他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