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芊妤回到店裡，已經九點了，黃姐不知道去哪了，店裡的導購拉開電閘，燈一排接一排地亮起，店裡瞬間亮堂起來。
早上顧客不是很多，一直到將近中午，才陸陸續續有人來逛逛，看看衣服。
陸芊妤無聊地站在門口，招攬著客人，“來一來，看一看哈，全場八折優惠，八折優惠！”
一箇中年婦女正準備路過，聽到“八折”兩個字，又折返回來，“毛衣也八折嗎？”
陸芊妤露出標準的國際化微笑，“是的，這邊請。”
陸芊妤引著這位顧客到了毛衣貨架，“這些都是的，左邊一排是厚的加絨毛衣，一邊是薄一點的。”
“嗯，好，我想給我女兒買一件，唉，這件看起來還不錯，起球嗎？”顧客用手捏了捏面料。
陸芊妤：“不起球。”
顧客瞟了陸芊妤一眼，陰陽怪氣道，“你怎麼知道不起球。”
陸芊妤在心底默默吐槽著，起球！起球！起球！行了吧！難道我一個導購要說“起球”嗎？
那沒人買了，天底下就沒有說“起球”的導購好吧。
再說，起不起球，自己買了這麼多年衣服了，難道心裡沒點數嗎？非得多嘴問一句，說“不起球”還不信，還陰陽一下，呵呵。
縱然心裡眾多不滿，陸芊妤還是保持微笑，耐心地說，“我家裡就有一件和這個差不多的毛衣，穿了兩年了，都沒怎麼起球。”
“哦？”
顧客拿起衣服走到鏡子前，比劃了一下大小。
“這會起球的吧，唉，算了，不管起不起球我都要了，包起來吧。”
顧客將衣服往陸芊妤懷裡一塞，陸芊妤就帶著顧客去收銀臺結賬，把毛衣上的鎖釦給下了，包裝好後雙手拿袋子遞給顧客。
“拿好慢走哈，歡迎下次再來。”
呼，陸芊妤鬆了一口氣，嘿嘿，成功拿下一單。
這時，一個小孩跑了過來，“阿姨！我想尿尿。”
(⊙o⊙)啥？
阿姨？
這小孩看起來也不過五六歲的樣子，陸芊妤不過只比她大十歲，被叫阿姨？
自己看起來也沒那麼老吧。
“阿姨，阿姨！”
小孩突然上手扯著她的衣袖。
陸芊妤深吸一口氣，盯著這個小孩，眼神露出殺氣，生硬地說道，“店裡沒有廁所，你出去找，實在不行拉大馬路牙子上。”
小孩愣住了，顯然沒料到陸芊妤會這麼說，眉頭一皺，嘴角一彎，立即作哭泣狀。
旁邊導購見情況不對，立即去櫃檯後面拿幾個氣球給小孩，“來，寶寶乖，衛生間我帶你去，走。”
小孩一掌拍飛氣球，往地上一坐，一手指著陸芊妤，一手抹著眼淚，一嗓子嗷嗷嚎叫著。
“哇，嗚嗚嗚，媽媽，媽媽！她羞辱我，嗚嗚嗚，她讓我去大街上拉屎！”
有一些逛商場地路人聞聲停在門口，向店裡張望著，想看看發生了什麼。
吃瓜——華夏人刻進基因裡的習慣。
突然，人群中一位年輕的女子擠進店裡，“讓讓，讓讓！我孩子在裡面。”
女子將孩子從地上拉起，扭頭就給了陸芊妤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圍觀群眾更好奇了，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已經大搖大擺地走進店裡錄影圍觀了。
陸芊妤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店裡就兩個導購，此時都不得不放下手裡的活。
一個導購打電話給不知所蹤的店長黃姐，另一個導購則過來好聲好氣地勸著帶著孩子的年輕女子。
“妹子，消消氣，小孩子才剛來，不懂事，要不在後面的小沙發坐會？”
導購低聲下氣地賠著笑臉，當務之急，是趕緊讓這位女士冷靜下來，引起的動靜越小越好，萬一鬧大了讓人傳到網上去，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女子推開導購，臉拉得長長的，盡顯尖酸刻薄之相，面容扭曲可怖，指著陸芊妤的鼻子罵道。
“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還把我家寶貝推倒在地，磕著碰著，我家寶貝金貴的很，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小孩也附和著，衝著陸芊妤吐著舌頭，得瑟地扭動身體。
女子話音剛落地。
啪！
啪！啪！
啪！
四個巴掌，不多不少，不輕不重，力度剛剛好，扇在年輕女子的臉上，她下意識捂著臉，像是被扇蒙了。
人群一片譁然。
導購心想：完了，她不用幹了，黃姐去哪溜達了，怎麼還不回來！
陸芊妤的手心都被力的反作用震得顫抖。
孩子哇哇大哭起來，捧著自家媽媽的臉，“嗚嗚嗚，你打我媽媽，你為什麼要打我媽媽，我讓警察把你抓起來，槍斃！去死吧你！”
眾人難以相信，這麼一句惡毒的話會從小孩嘴裡說出。
有路人已經報了警。
陸芊妤看著這場鬧劇，突然覺得很戲劇，黑色口罩下嘴角瘋狂抽搐著，呵，小丑。
“你打我？”
女子回過神來，不可置信，揚起手準備打回去，卻被陸芊妤一把掐住手腕。
“第一個巴掌是還給你的，你沒有隨意掌摑我的權利；第二個巴掌，是賞給你欠抽的嘴巴的，我母親的生死容不得你隨意編排，積點口德；第三個巴掌是警告你不要汙衊他人，謊話張口就來，誤導廣大人民群眾；最後一個巴掌，是想扇醒你，扇去腦子裡腥臭的沉年積水，讓你醒悟過來，你家兒子不是金蛤蟆，教育你要以身作則，給你兒子樹立一個知書達理的榜樣。這四個巴掌，哪一個冤了你？”
陸芊妤看著圍觀路人的手機都快懟到自己臉上來了，煩躁地說了句，“別拍了。”
路人被陸芊妤的氣勢嚇到了，悻悻地收起手機。
女子動了動嘴唇，還想說些什麼，可當她對上陸芊妤漆黑深邃的眼眸時，氣勢瞬間弱了下來，只是低頭哄著哭泣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惹錯人了，這個少女的眼神太可怕了，一眼望不到盡頭，像個無底洞，細細看去，甚至還有種施捨般的憐憫。
這真的是一個人該有的眼神嗎？
“散了！散了，都散了！”
店外人群中突然發生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