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滑落。
聲響沉寂在暗夜中,墓園裡偶爾迴盪著怪異的鳥叫聲。
嘎!嘎!
一片死寂。
鮮血滴在白菊上,似一朵朵殷紅的小雛菊,墨染綻放。
“播報一條國際新聞,東南國,東南集團的董事長施懷琛非法販賣人口,藉助上市公司名義,組織地下人體器官交易,在被警方押送至洛杉磯前一晚,於東南墓地飲彈自盡。”
施溫禮頹廢地蹲在搶救室外面,木然地盯著手機裡迴圈播放的新聞影片。
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可施溫禮卻開心不起來。
程瀟現在還在搶救室,生死未卜。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燈滅了,醫生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小孩走到施溫禮面前。
“是個女孩,五斤重,雖然早產,但身體發育是健康的。”
施溫禮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期待地問道:“孩子她媽呢?”
醫生搖了搖頭,“產婦當時已經昏迷了,情況十分兇險,再加上難產,生了孩子後又大出血,醫院來不及調血源,我們只能盡力保住這個孩子了……”
施溫禮面部的肌肉顫抖著,眼神中透著迷茫,他抱著孩子走進搶救室。
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懷裡的女嬰“哇哇”地哭了起來。
程瀟就那麼寸絲不掛地躺在手術檯上,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刀紙,面色慘白,毫無尊嚴。
施溫禮不會哄孩子,孩子哭個不停,嗓子都哭啞了,護士看不下去,就將孩子抱在自己懷裡哄著。
施溫禮還是不敢相信,伸出食指探了探程瀟的鼻息。
沒有一點氣了。
施溫禮看著那麼愛美愛笑的程瀟靜靜地躺在那裡,頭髮溼漉漉的,全是汗水。
他背過身去,掩面而泣,豆大的淚珠從指縫中流出,手心黏糊糊的。
“你是程瀟的家屬嗎?”
醫生拿著一張表,問施溫禮。
“不是。”施溫禮頓了頓,又問道:“男朋友算家屬嗎?”
“不算。”醫生抬眸,瞥了施溫禮一眼。
醫生心裡暗自嘀咕,什麼狗東西,沒領證就敢讓女朋友給他生孩子,女孩被送到搶救室這男的才匆忙趕到醫院,那可憐的女孩還因此喪命了,真是可氣又可悲。
醫生面色依舊保持平靜,繼續問道:“程瀟父母呢?”
“父親死了,其他的不知道。”施溫禮有些內疚。
突然,施溫禮想起程瀟的姐姐給他打過電話。
他立即掏出手機,找到那個號碼,撥了國際長途電話。
“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您所撥打的……”
施溫禮在醫生平靜卻又暗含期待的目光下,將手機揣回兜裡,搖了搖頭,“聯絡不到家屬。”
醫生的耐心已經達到極限,“你不是她男朋友嗎?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不清楚、不理解,你就是這個態度?連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生了孩子?我明確告訴你,你這樣沒有權利撫養這個孩子,你很可疑,讓警察處理這件事吧。”
醫生點亮手機螢幕,按著報警電話。
施溫禮一聽,直接拽著醫生的白大褂,給醫生跪著,“求您了,這個孩子我必須養,我很愛這個孩子。之所以聯絡不上她的家人,是因為她在和我來東南國之前和家人斷絕了關係,我已經失去她了,我不能再失去我們的孩子。”
醫生見施溫禮這個樣子,有些動容,“起來,我不報警,有話站著說。”
施溫禮還是跪在地上,“不讓我撫養孩子,我就不起來。”
醫生:“……”
得,今天出門忘記養小鬼了,怎麼就遇到個無賴。
還是個聽不懂人話的無賴之徒。
“那你就跪著吧。”
醫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去他媽的職業道德,一天天的真是受夠了,本來工作就煩,還常常遇到像這樣的傻逼,有時候真的很無助,真的挺想報警的。
施溫禮見醫生不吃他這套,瞬間起身追上醫生,“醫生,醫生!不好意思,我有些偏激了,求求您了,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醫生無奈,低頭想了想,現在聯絡不上產婦的家人,似乎將孩子交給眼前的這個男人撫養是最好的選擇了。
“你和孩子做個DNA檢測,比對一下,然後在我這裡做個登記。”
醫生扯了施溫禮幾根帶發囊的頭髮和孩子的胎毛,分別裝進兩個袋子裡密封,交給一旁的護士,讓她拿去做個DNA親子鑑定。
“這是什麼意思,我就是孩子的生父啊。”
施溫禮第一次這麼不被人信任,被人當偷娃賊,此刻,他感受到世界滿滿的惡意,憋屈,真憋屈,他什麼時候這麼憋屈過,為了孩子,他忍。
“你說是就是嗎?用DNA檢測報告說話。”
醫生將施溫禮的話堵了回去。
施溫禮語塞,只能靠在牆邊焦急地等檢測結果。
半晌,護士帶著報告結果過來了,醫生拆開看了一眼,將檢測報告遞給施溫禮,“大於99.99%,是親生的,過來辦一下屍體認領和孩子的出生手續吧。”
“對了,出於人道主義,我們會不定時探訪,到孩子五歲時,她有一次自己選擇的機會,如果她認可你,你就繼續做她的父親,如果她不認可你,那我們就得把她帶到兒童福利院,幫她另尋優質養父母。”
醫生警示施溫禮,不要太過放任和苛待孩子。
施溫禮只是點著頭,不敢反駁一句。
辦完一系列手續後,Mike接施溫禮回他的小診所,暫時休養。
東南集團正在全面整頓,一時半會是回不去了,一夜之間,股價跌的親媽都不認,股東們破產的破產,跳樓的跳樓,還有一群人天天在公司門口蹲著施溫禮,但沒人知道施溫禮去哪了。
為首的胖子雙手叉著他那膀大腰圓的“游泳圈”,生無可戀地看著大馬路牙子,昨晚將施溫禮從麻袋放出來後,施溫禮就沒影了。
現在,他天天被這些人煩,基本都是要錢的,胖子就一破打工的,哪有錢啊。
“別吵了!老子沒錢!再說一遍,老子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