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施詩正在配合刑警做筆錄。
施詩哭了很久，眼睛紅通通的，垂著頭像只小兔子。
“你報的警？”
“是的”，施詩認真回答刑警提出的問題。
“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越詳細越好”，刑警握著筆準備記錄。
“週六晚，我們在海邊那家燒烤店吃了燒烤，喝了點啤酒，就準備去岸邊看煙花表演，煙花秀開始前幾分鐘，芊妤說她頭很暈，面部發熱，我感覺不太對勁，想帶她去醫院看看，但是她突然推了我一把，她踩在礁石上，往後倒去，掉入海中，然後就……”
施詩難過地低下頭，無比自責，“都怪我，我沒來得及拉住她，我不知道她有自殺的想法，不然就算我們一起掉入海中，我也會死死地拉住她不放手。”
刑警根據施詩的描述，在本子上刷刷地寫著，突然她皺了皺眉，“你怎麼知道她是自殺，而不是失足？”
施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了，“因為她經常被……霸凌，更何況在那種暈乎乎的情況下，她沒有理由用力推走我，自己往後倒，所以我猜測她想自殺，還有……”
刑警不悅地打斷她，“請不要隨意猜測。”
“哦”，施詩心虛地摸了摸鼻頭。
“你點的啤酒？”
“對。”
“那你知道她在喝酒前吃了大量頭孢嗎？”刑警停筆，抬頭打量著施詩，目光帶有幾分探究。
“啊？”施詩疑惑。
“頭孢和酒一起喝，會產生嚴重的雙硫侖樣反應，很大可能會導致死亡。”
刑警邊科普，邊觀察施詩的神情，並無異樣，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刑警又問了一些校園裡的情況，查了查施詩手機裡的聊天記錄，就讓她跟著她父親回去了。
肖澤陽和儲慧等人正在家享受著愉快的週末，突然就被上門刑警帶到了審訊室。
“什麼？陸芊妤死了？”肖澤陽為此感到震驚，畢竟欺負歸欺負，他並不想一條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有人舉報說，你經常欺負陸芊妤？”刑警盤問著。
肖澤陽頭甩成了撥浪鼓，“沒有的事，都是儲慧逼迫我的，她讓我脫陸芊妤的衣服，我覺得這樣不好，我就拒絕了，我只是拍了個影片而已，警察姐姐，你要相信我啊。”
“認真點，不要吊兒郎當的。”刑警瞥了他一眼，“有人證嗎？影片還在嗎？”
肖澤陽點點頭，如小雞啄米，飛快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隨身碟，“這個我一直收在口袋裡的。”
刑警接過隨身碟，插進電腦，是一條長達二十分鐘的霸凌影片，陸芊妤被一群人扯頭髮扒衣服以及拳腳相加。
看完影片，審訊室的氣氛降至冰點，肖澤陽甚至都不敢呼吸。
他沒想到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也被錄了進去，氣氛有些尷尬。
肖澤陽乾咳一聲，“我就嚇唬嚇唬她，我真沒對她做什麼。”
刑警面無表情地端著電腦關上審訊室的門，去了隔壁，留肖澤陽一個人在裡面哭嚎。
隔壁。
儲慧暴躁地踹了一腳桌子，怒目圓睜，“幹嘛！有病嗎？她死了和我有狗屁關係啊？又不是我殺的。”
“請你配合案件調查。”
面前的刑警對儲慧的暴力行為視若無睹，權當空氣。
“該死，死了還扯上我，死的好。”
儲慧不斷咒罵著陸芊妤，自己美好的週末就這麼被打擾了，還可能背上一個嫌疑人的罪名，想想就心塞，恨不得將陸芊妤千刀萬剮才解氣。
這時，另一個刑警端著插著隨身碟的電腦走進來，將電腦擺在桌面上，點開那段影片。
儲慧看到影片，囂張的氣焰瞬間熄滅，她別過臉，像個蔫巴巴的茄子。
“有人舉報說，你經常霸凌陸芊妤，這是其中一段影片，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什麼霸凌，這就是鬧著玩啊。”
儲慧嘴硬，就算證據擺在眼前，她也絕不會低頭。
“那個傻叉舉報的？”
這是目前儲慧最關心的問題。
刑警見狀，搖了搖頭，“無可奉告，讓你家人準備準備，聯絡律師吧。”
儲慧攥緊了拳頭，重重地錘在桌子上，“媽的，真是見鬼。”
施詩靠在副駕駛，眯著眼補覺，她一夜沒睡，十分疲憊。
父親溫和的聲音傳來，“回去睡一覺，醒來和我一起去陸家好好道歉，畢竟她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出的事。”
施詩換了個姿勢，面朝窗外，輕輕“嗯”了一聲。
陸母面對儲慧和肖澤陽家人的請求私下調解，態度十分強硬，她堅決不接受這些小惡魔的道歉，要求走法律程式。
……
大法官一錘落下，敲定了判決結果。
肖某與儲某長期對陸某實施霸凌，是造成陸某吞食頭孢喝酒以至精神恍惚跳海自殺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二人均年滿十四周歲但未滿十六週歲，故從輕處罰。
肖某強姦未遂，助紂為虐，念其認錯態度良好且為人所迫，判處行政拘留十五天並接受相關教育。
儲某霸凌情節嚴重，侵犯陸某生命健康權及其隱私，進一步威脅陸某，給陸某造成嚴重的精神傷害，且態度惡劣，不知悔改，判處有期徒刑一年，賠償陸某家屬四萬元，並接受相關教育。
施某未能及時察覺陸某的異常，沒有在第一時間將陸某送往醫院，因其認錯態度良好，且得到家屬的諒解，給予口頭教育。
判決結束後，陸母回到家，抱著陸芊妤的骨灰盒，跪坐在女兒的牌位前，看著黑白照片裡女孩清淺的笑容。
陸父和陸承也身披縞素，在鐵盆裡燒著紙錢。
陸父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機械地丟著紙，陸承像是哭過，依舊在抽泣著。
雖說他經常和姐姐對著幹，但心裡還是依賴姐姐的，姐姐突然離世，對陸承的打擊挺大的，他後悔沒有對姐姐好點，總是氣她。
陸母伸出手輕輕摸著照片上陸芊妤的臉頰，呢喃著，“真的好瘦，是媽媽對不起你……都怪媽媽沒有好好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