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火了，著火了……」

樓上傳來一陣緊急的吼聲，祁徵剛衝到洗手間，便看到樓道里濃煙滾滾，還有兩三個女人捂著口鼻、一臉驚慌地跑下來，其中一個似乎連鞋子都沒穿。

他轉頭朝張海道：「我去看看。」

張海急著安排消防員準備滅火，便沒注意到祁徵已衝了過去，但他眼觀六路，還是聽到身後樓上不時傳來祁徵的聲音：「這裡，這邊，快……快，把門踹開。」

祁徵的火也大了，剛剛差點就被嚇蒙了，那幾個女人慌慌張張地跑，灰燼濺了祁徵一身，火還在往上燒，樓上的過道已被燻成黑色，一大股濃煙直灌進了祁徵的鼻腔，他氣都差點喘不過來，但他並沒有上頭，反而是很理智地對濃煙進行判斷，並告訴消防員火災的大致方位，他知道現在不是衝上去救人的時候，得等專業的裝置，再說有消防員上去了，他也應該先保證其他人的安全。

可氣的是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樓裡竟還有人和樓下的消防員理論。

「憑什麼上樓？你憑什麼……」

祁徵順著聲音看過去，見是一對小夫妻，祁徵走過去，那小妻子見祁征衣服黑乎乎的，一臉嚇著了的表情，竟嘀咕著「別過來」，躲丈夫身後去了。

祁徵本來不想多事，但現在他必須說說了。

「你閉嘴，給我聽好了。你看看你家門口的樓道都被燻黑了，樓上還有三個消防員，出了事你擔當得起嗎？」

那男的沒想到會被這樣吼，張大了嘴，臉都漲紅了，半天才張開嘴：「又不是我讓他們上去的，要出事……」

「住嘴！再廢話我揪你下來！」祁徵火大地吼道，「你不心疼自已，也該心疼下自已的老婆孩子，你看看這煙大得，我告訴你，我剛經歷過，一旦這火堵住了樓道，消防員一時半會兒根本衝不進來，你就在這兒跟個消防員吵架？」

那男得被祁徵瞪得直縮。

「你趕緊帶著老婆孩子走吧，這兒不用你操心！」

祁徵說完又朝樓梯間跑去了，他隱約看見了張海，可張海離他很遠，又在做別的事，似乎很忙，祁徵喊了兩聲，但樓道里嗆人的濃煙又一次讓他失聲，祁徵正要往下跑，卻發現一個消防員抱著個小孩出來了，然後是一個女人，接著是男人。

「謝謝你救了我們！」那個被抱下來的女人，一臉的淚水混著灰塵，看不清臉，她緊緊地抓住祁徵的衣袖，感激地說。

「沒事的，你們先下去吧。」

消防工作本就是準備性工作，火情嚴重時滅火，火情減輕時訓練，火情消失則總結。這次他們出警及時，控制得力，火情並沒有造成太大損失，消防隊員就位不久，火就被撲滅了。

隊長張海總結完工作，帶著大夥兒回隊，車上，隊員們嘰嘰喳喳，說著自已剛剛看到的。

「我見到個女的，臉都被嚇得發綠了。」

「我這兒有個比你還膽小的，都嚇哭了。」

「你們都不對，我剛救了個小孩，那小孩的臉都嚇白了。」

「咳，別吵吵了，跟個娘兒們一樣。這次火情並不嚴重，咱們作為消防員，就應該把每次火情當成是訓練一樣，有火就滅，儘量減少人員的傷亡和財產的損失。所以，咱們有什麼好奇怪的，又不是沒見過火災。」一名消防員總結道。

他的話得到了一些隊員的認同，附和了幾句，然後又討論起訓練和火場中的趣事來。

張海看著年輕又活躍的隊員們，微微勾起了嘴角。

在他這個老消防員的經驗來看，這次火情，其實滅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消防隊員們都在，所以他們退出的有點早。

消防車裡有些嘈雜，祁徵靜靜身子靠了靠，外面的警笛聲還在耳邊，所有人都在討論剛剛的火災。

「哎，你們說剛剛咱事先有預知，提前訓練過是不是就熄火了？」

「那是自然，不過平時那訓練，嘖。」

「廢話，不然咱和別的中隊比試幹嘛，比誰喊的聲音大？」

隨即笑聲一片，卻藏不住每個人隱隱的自豪感，再怎麼抱怨，他們的訓練，已是極度的盡心竭力，所有人都做得盡善盡美，因為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那代表著什麼，但也正因為是火場，也才更令人敬畏。但他們不懼。

車裡所有人都發愁自已明天肯定得被燻黑的手，卻誰也沒有遲疑半分。

可就在迴歸中隊的路上，一直不吭聲的張海單手搓了搓下巴，輕聲道：「哎，你們看看那個人是不是市二醫院的？那不是蘇醫生嗎？今天有點漂亮啊！」

祁徵愣了下，這才把目光移過去。

“停車。”

蘇韻在門崗旁站著，穿著件棕色風衣，向祁徵招手。

祁徵大步走向她，還沒到，就吼道：「錢凱呢？！他怎麼……」

祁徵本想好好說錢凱一頓，這個關鍵時候沒送蘇韻回去，竟把她留在這兒，但現在祁徵見著蘇韻了，心底的那口氣怎麼都發不出來。

「我讓他走了。」蘇韻上上下下看了眼祁徵，拉著他進崗亭，「人多，別在這兒說。」

祁徵感覺蘇韻今天有點不一樣，按她以前的性子，錢凱這樣做，她會更急，又要罵錢凱了，但她現在卻很冷靜。

祁徵撓撓腦袋：「他怎麼走了？他……」

「我自已開車來的，你別操心，進去換套衣服，外面涼。」蘇韻給祁徵裹緊風衣，柔聲道：「我在這等你。」

祁徵望著她，一時間無法說出話來。

他朝四周掃了眼，確定沒有人，這才拉緊蘇韻的手，柔聲道：「我很快的。」

蘇韻微微點頭，似笑了一下。

祁徵這才轉身離去，全程沒說過一句話，他現在發現，蘇韻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這個時候肯定急死了，罵錢凱是必然的，再就是要拉著祁徵東要西問，但她現在就靜靜看著，始終沉默著，祁徵心裡有點發毛，但還有一絲驚喜。

辦公室裡。

祁徵隨便拿了套衣服就去換了，剛才那套西裝肯定不能穿了，他換完後，坐到鏡子前，看著鏡子前的自已，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抓了抓頭髮，最後定定看著鏡子，他剛才，為什麼要和蘇韻說那樣的話，他以前根本……

祁徵開車朝著「鼎盛家園」的方向行駛，車速並不快，車窗半開，冷冽的夜風攜帶著不知名的花香湧進來，蘇韻微微顫抖著肩膀，把風衣拉得更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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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徵，你家裡人有沒有催你結婚？」我試探著開啟了話匣子，心裡其實清楚，這話題可能會讓平靜的氣氛起波瀾。

祁徵沒有說話，他在想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自家的情況有點特殊，媽媽已去世多年了，父親始終一個人將他拉扯大，父親對他好，現在對他也很好，他現在不操心自身，反而操心起祁徵了，祁徵不止一次地聽到他有意將他塞給誰家的女兒。

蘇韻見祁徵半天不說話，便看向他：「怎麼了？他們沒催？」心想難道他還是個聽話的孩子？

蘇韻想到這，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祁徵笑了笑：「沒有。」

蘇韻一愣，沒想過會是這個答案，於是她試探著問道：「那你自已呢？你自已怎麼不打算……」

祁徵突然笑了，那笑聲中帶著幾分釋然和無奈。「我們是一屆的，你難道不知道我嗎？」

車窗外的夜色加深，祁徵的聲音在車內迴盪，輕鬆而有點戲謔。「我們是一屆的，你難道不知道我嗎？」雖然說得隨意，但我知道這話背後有更深的含義。我輕輕嘆了口氣，轉向窗外，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眼神中的迷茫。

「我當然知道你，可是人總會變的，不是嗎？」我反駁道，聲音低得幾乎和車外的風聲融為一體。

祁徵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將車速稍微減慢，然後靜靜地駕駛。車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沉重起來，我們都陷入了自已的思緒中。

……

半小時後。

「行，你路上慢點。」

蘇韻下了車，看著車裡的祁徵提醒道。

「好」

祁徵應了一聲，發動汽車，緩緩解除他們的身影。

蘇韻站在單元樓門口，本想直接上去，但是她想到了什麼。

她又掏出手機，像上次那樣給祁徵發微信。

【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回個訊息或者打個電話。】

不像上次，這次過了有足足五分鐘，她那暗淡下去的手機螢幕才亮起。

【收到】

蘇韻盯著這簡單的兩個字，緩緩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