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一頓。

消防員和藹笑道：「有個小夥子一直在門口等你，說怕你冷。」

「他人呢？」

「剛去維護秩序了，一米九多的個子，穿黑色羽絨服，戴鴨舌帽的那個，特別顯眼。」

蘇韻握緊保溫杯，安靜了幾秒，輕聲道：「我去拿麻藥。」

消防員側身讓她過去。

蘇韻拎著箱子，僵硬地走動，三四米的距離花了她好幾分鐘。

她的手顫抖、發冷，用擰開蓋子都需要耗費全身力氣的勁，開啟蓋子，喝下一口溫熱的牛奶，又蓋上蓋子。

反覆幾次，身體總算暖和幾分。

……

「報……報告，城郊玩具廠發生火災，火勢兇猛，有人員被困。」

「收到，現在情況如何？」

「進行補給中，火勢在可控範圍內，已救出部分被困人員，剩餘人員正在搜救中。」

「好，務必保證生命安全。」

後方指揮中心，祁徵抬手看了看錶，距離他到隊的第一年正好滿五年。

「市民們，市區城郊玩具廠發生火災，火勢兇猛，已有多人被困，下面由我市消防救援隊伍前去救援，下面請跟隨鏡頭看一下救援實況。」

收音裡傳來了主持人的播報聲。

祁徵皺緊眉頭，按下耳麥，沉聲道：「保護好自已。」一抬頭，幾個火苗舔上眼前時，才驚覺原來已經這麼緊急了，火場很大，有多重因素疊加，已經是非常複雜的情況了。

張海帶隊從正門離開去撲救一樓火勢，祁徵上了頂樓，指揮人員進行隔熱和防護工作，一到頂樓，祁徵立刻發現了不對勁。

「天台門被鎖了，現在要開啟嗎？」

祁徵上前觀察，果然，鎖看上去像是被人為鎖住的。

「我來，把切割機拿過來。」

工具很快就送了上來，祁徵用最短時間開啟了門，裡面沒有起火，但濃煙已經飄進了天台，有幾個廠裡的員工正在驚慌地準備跳下去。

祁徵立即衝了進去，「跟我走。」

很快將天台的人都帶到了雲梯上，他指揮部分隊員將獲救的員工帶下去，自已依然繼續工作。

「我們還要從二樓救人，一樓的火勢交給你們，沒問題吧。」

「沒問題！」

祁徵面色凝重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接過身旁隊員手中的手電筒，到處照了一下。

沒有人。

不會吧……

視線移到一面牆壁上，半膝高的地方，鐵柵欄將一間小小的房間遮擋得嚴嚴實實。

祁徵舉高手電筒往裡照去。

「有人嗎？」

沒人回應。

突然，耳畔傳來一陣節奏規律的敲擊聲。

他循聲望去，確認了那扇被鐵柵欄擋住的門的位置，一邊招呼隊友，一邊快步走上前。

「鐵柵欄截面不大，有沒有辦法快速弄開？」

消防隊員很快檢查了大致的情況，然後回答祁徵：

「報告隊長！這邊只能用切割機破門，然後……」

祁徵揮了揮手，接過隊員們遞過來的切割機。

「快！燃燒的塑膠和木材釋放出了大量有毒氣體，裡面的人恐怕已經昏迷了，動作得快一點！」

一聲令下，小型切割機運作起來，鐵柵欄應聲被鑿出一個可供一人透過的破洞。

祁徵推開通往房間的口子，發現房內橫七豎八地倒著好幾個人。

一部分還有意識，另外一部分已經昏倒在地。

那急促有規律的敲擊聲還在繼續。

他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發現還有更多的人擠在看不見光亮的房間深處。

好在消防員立刻將受傷的員工背了出來，安置在相對安全的廠房外。

祁徵也顧不上看自已渾身上下被煙塵燻黑的狼狽模樣。

「陳澤，你去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被困人員。」

「其他人，原地待命。」

「隊長，裡面還有很多人。」

消防員靠近祁徵耳語了一句。

祁徵擰眉，抬頭望了一眼那滾滾濃煙，透過無線電與正在廠房中心進行滅火的張海聯絡道。

「報告隊長，火勢控制了大半，但還沒完全消滅。」

「繼續，給其他隊員一個小時的救援時間。」

「走，跟我進去。」

省臺記者的話語還沒結束，剪輯師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伴隨著他的呵斥，攝像師也愣了半天，隨即就跟著他一同往外跑。

——

消防車的警笛聲越來越近。

救護車，公安，也緊隨其後。

他們剛剛揹著儀器上樓時，情況就已經很不妙了。

對面居民樓裡，察覺到異常的住戶們拉了個高倍數的望遠鏡往這邊看，然後報了警。

而她只看到了幾個消防員穿著笨重的防護服押著什麼往外走。

直到救護車停在她面前時，她才看到了被他們押著的男人。

男人鼻青臉腫，靠在冰冷的車廂上，低垂著頭，生死不明。

而他邊上神色焦急地穿著白大褂的，居然是林晚晚。

隨即，她的目光就被男人腳踝上那一抹銀色晃了眼。

那是當初她在雜誌上看到的，情侶腳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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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徵成為消防員整整五年。

這五年裡，他參與過的救援何止千次。

就更別提大大小小的險情中，他戴著防毒面具衝進濃煙滾滾的火場，鏖戰數小時。

可是，在城郊玩具廠火災中，祁徵差點就沒能出來。

沒有人知道，在接到命令後，他帶著一群人深入火場內部。

火舌蔓延，高溫之下，他們在濃煙中一邊負重搜救，一邊承受著體力的極限。

直到救出一名被重物壓住的昏迷男子後，他們又得知一樓火勢已完全失控，而且廠房內還存在化工爆炸品。

對講機中，聽著秦毅近乎崩潰的嘶吼聲讓他撤退，郭鵬飛也急得想把人從火場拽出來時。

祁徵在他上方，沉著臉遲疑了那麼一刻，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命令，立馬帶著所有人撤出火場。

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城郊玩具廠火災。

消防車警笛聲劃破夜的寧靜。

祁徵站在指揮車上，拿著對講機，眉頭緊蹙。

「注意注意，A 區已無被困人員，重複，A 區已無被困人員。」

「收到。」

祁徵看向身邊的李副隊：「老李，你帶人先去集中點待命。」

「那你呢？」

祁徵目光落在對講機上：「我再轉轉。」

「用得著我，叫我。」

「好。」

祁徵目送老李離開後，獨自開車前往一號樓。

今天是平安夜，市區很熱鬧，但在這座玩具廠裡，卻安靜得可怕。

繼第一波搜救行動後，祁徵帶著隊員們再次進入火場。

不同於市區滅火，這種工廠性質的火災，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造成更大的經濟損失，因此在確保消防用水的情況下，儘可能地消滅火源才是最重要的。

在祁徵的指揮下，第三波救援行動也開始了。

他帶著隊員深入火勢最兇猛的一號車間進行搜救。

由於撤離得及時，被困的一樓員工全部被救出，但同時這也意味著，更深處的員工生還機會微乎其微。

一樓原材料庫房發生了連環爆炸，看著被震碎的玻璃，和來不及撤離的隊員，祁徵立刻拿起對講：「全體注意，收縮防線，留梯一頭，其他部分立即切斷，向安全區域轉移。」

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先行撤離，消防員們也都迅速跟上。

頃刻間，整棟建築猶如放煙花一般，接連爆炸。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