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驟降，市二醫院外科上午的門診量大幅度增加。蘇韻作為一名有著副高職稱的醫生，更是患者眼中的「專家號」，門庭若市。

我剛完成了上午緊張的接診工作，腿腳都有些發軟。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好友護士小陳，這時湊過來，用那種只有我們兩個可以聽到的低語吐槽起來。

「早上那個病號，直接點名要您給他看病，是不是都這樣啊？」

從護士站出來，小陳還有些憤憤不平。

「哪個專家的號不是一天幾十個病號？真要是磨磨嘰嘰的，早上那一上午就看不完這點病號。」

「就是就是，早上的那個病號還算是客氣的。」

我點點頭，不少病患家屬，都會誤認為醫生故意把每個病人都看得很短，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名專家的號一天搶著掛幾十上百個，每個病患平均下來可以看的時間，也就兩三分鐘，你要是趕上態度不好的，秒給你開檢查單，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早上那個病患還算客氣，跟醫生提了一嘴要求，而大部分病患連提都不會提，壓根不認為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

「還有更離譜的呢，比如無論你跟他說什麼，他都一副你肯定是在坑他的樣子，但凡說話多一點都要衝你發火，其實這種人是壓根不相信醫生的。」

「說的沒錯，昨天隔壁診室的老張頭就被那個病人給罵了，還把桌子都給踹了個窟窿，你說工作這麼忙這麼累，還天天要面對這種人。」

我嘆了口氣，這就是所謂的病人虐我千百遍，我視病人如初戀吧？

「我倒覺得也沒啥，這要是把每個病人都當成是第一個病人來看，恐怕全院的醫生都得累死，每個人收治的病患都得以百計，別說是他們家屬了，就連我做研究生的那會兒，導師也是日日熬夜，天天被資料和細胞逼得要死要活，我們這還算是好一些呢。」

「好了，咱們別在這兒嘮叨了，趕緊去吃點兒午飯吧，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小陳臉上的表情變得生動起來。

「好啊，我肚子也餓了。」

我們走到了醫院的食堂，正準備去排隊買飯。

「蘇韻，你今天下午的計劃有變哦。」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的後面響起，我轉身，同事李明向我招手。

「什麼變化？」我皺起了眉頭，手頭的緊急醫療工作已經排得滿滿的，任何變動都可能讓我的工作陷入混亂。

李明一邊向我走來，一邊說：「是陳老院長。他希望你作為他的助手，代表我們醫院去蓉城大學參加一個講座。」

「講座？但是我手頭...」我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

「知道啊，但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你知道陳老院長從不輕易帶人去這種場合。而且，蓉城大學的那個講座，可是彙集了好多醫學界的大咖。」李明眼睛裡滿是羨慕之情。

我沉默了。確實，這樣的機會對我來說非常難得，可能是一個能讓我在醫學領域一展宏圖的良機。但另一方面，我心裡有一種責任感，緊緊地牽絆著我，那些等待我處理的緊急病例，那些等待治療的病人...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我相信，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你值得更大的舞臺。至於這裡的工作，我們大家會幫你分擔的。」李明拍了拍我的肩，鼓勵道。

我咬了咬下唇，內心的掙扎如同潮水般洶湧。責任感，機會，選擇...

「好吧，我去跟陳老院長確認。」我向李明點了點頭。

……

開啟了房門。

辦公室的空氣裡浮動著咖啡的芳香和午後的困頓。

陳院長已經在房間內等我，淡金色的桌燈為他的臉龐抹上一抹柔和的黃光，使得平日裡嚴肅的臉龐多了幾分和煦。

「蘇韻，你終於來了，我以為你要爽約了。」陳院長微笑著，眼裡閃過一絲調皮。

我輕笑著回應，心知他總是喜歡開這種玩笑，以此化解工作的緊張氛圍。

「蘇韻，你最近怎麼樣？」 陳院長老師突然的問候讓我一愣，只見老師端著咖啡杯，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還不是那樣，老樣子。」 我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心裡卻是一萬匹草泥馬在狂奔。他一定又要提那個話題，那個我努力躲避已久的話題。

他歪了歪頭，笑得更加深意了，「老樣子？別告訴我，你還是一枚單身貴族。上次的聯誼你也參加了，難道就沒遇到一次稍微靠譜的交往機會嗎？」

我儘量讓自已的笑容看起來不那麼勉強，心裡卻是五味雜陳。聯誼活動我當然記得，尷尬的對視，強迫的對話，全部都是煎熬。「哦，嗯，是啊。那個，沒什麼發展。」 我有點避而不談地回答。

陳東海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我，他放緩了語速，故作輕鬆地說：「嗨，蘇韻，生活不只有工作，職場上的你這麼優秀，私生活也要趕快補上課啊。」

我能感覺到面頰開始發熱，我到底有這麼顯眼嗎？私生活這麼不堪？

「您也知道我最近手頭上的工作…」 我用那一貫沙啞的工作狂口吻，想要再次逃避。

但老師卻突然嚴肅起來，「蘇韻，女孩子總要有自已的生活。工作再忙，也不能總把自已塞在角落裡。」

我擺了擺手，「沒什麼，就是...您知道的，不是那麼容易。」

面對他關切的目光，我感到有些窘迫，卻也不知如何是好。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似乎在理解我的無奈和困惑。輕嘆一聲，他翻開前面的資料夾，卻似乎打算轉移話題，「話說回來，咱們今天還是先看看這個報表吧。」

……

蓉城大學。

「蘇老師，聽說這次講座出來了不少有名的學者，還有海歸精英呢！」

「是啊是啊，肯定顏值即正義！」

「說不定還能和蘇老師你展開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呢！」

她撇撇嘴，當然不會當真。

此時此刻，她站在學院裡的公告欄前，對自已的命運一無所知。

「蘇老師好啊，蘇老師！」

身後忽然傳來了兩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她笑眯眯回頭，問道：「有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啥...就是想給蘇老師籤個名。」

「唉!」

她輕輕嘆氣，原來那個傳說中至高無上的存在，已經在她的後背貼了一整張皺皺巴巴的便利貼了。

「蘇老師還是那麼溫柔。」

「是啊。」

她笑笑，雖然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都說她脾氣好，但更確切地說應當是無慾無求吧。

大學畢業後，她成功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而後順理成章地參加工作。

她拿出手機，找到了那個一直用於發洩和求助的微信群，勾起嘴角發了一句：「你們不會相信今天院長對我說了什麼…」

回覆迅速彈出，一片鬨笑與調侃，她的好友們總是能在這種時候給她帶來輕鬆的氛圍。蘇韻心裡的不滿和焦慮被一點點撫平。然而，放下手機的一剎那，班門外走過的人影讓她的心又不自覺地提了起來。

一會就是職場交流講座的大日子。你先準備準備，還有哈，看看帥哥。

“抓點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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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韻癟了癟嘴，很快開口道：「院長啊，真的不是我不願意，實在是蓉城大學的那些學弟們年紀太小了，我下不去手。院長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再說了，我找男朋友又不是為了院長您找的，所以院長您就別瞎操心了。」

那語氣，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你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