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工作的桌上,白色的桌面對映出淡淡的光暈。緊急的鈴聲一響,我便立刻從對病歷的沉思中抽離,專注地處理眼前的病患。可是,即使在這肅穆的門診室中,祁徵的身影總是不時闖進我的腦海,讓我分心。
抬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時間還早,我的腦海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中午在食堂的那段簡短相遇。我儘量擺脫這份雜亂的思緒,專心回到當下,但不知不覺間,時間在忙碌中流逝。
終於,最後一位病患離開,門診室恢復了短暫的寂靜。我疲憊地後仰在椅子上,看著桌上那瓶未開封的白桃味脈動,陽光下的波光粼粼。
以前的事情,我一直欠祁徵一個道歉。
深呼吸一口氣,我終於下定決心拿起手機,但手指放在螢幕上卻遲疑不前。該如何開口呢?是直接說對不起,還是先找點別的話題?
無錯書吧電話還沒撥出去,我的門診室門就被敲響了,進來的是一位看起來焦急的小護士。她風風火火地說:「蘇醫生,急診室那邊來了幾位重傷患者,我們需要你!」
我立即放下手機,心裡為自已的猶豫感到慶幸——延遲再打這個電話,也許是更好的選擇。我跟隨著小護士快步走出房間,踏入了處理緊急情況的戰場,不再有時間想其他。
時間在匆忙的步伐中漸行漸遠,我,蘇韻,像個打不死的戰士,在市二醫院的急診科穿梭奔跑,儘管疲憊依舊屹立不倒。急診室裡,琳琅滿目的藥瓶和接連不斷進來的病患,已成了我生活中不變的風景線。不知從何時起,我幾乎變成了醫院的都市傳說,那個手持會診單、永遠在奔跑的女子。
緊急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打斷了我的回憶。又是一次火災事故,我們已經習以為常的一幕。護士忙碌地穿梭,病床上的病人呻吟著在等待著救治。我瞬間收回散亂的思緒,戴上手套,準備迎戰又一場與時間的賽跑。
我衝進急救室,眼前是一位被燒傷的男子,傷勢看起來比較嚴重。「快,給我消毒液和紗布!」我嘶啞著嗓子,命令地對著焦急的護士說道。這個場景對我來說已是再熟悉不過,但每一次,我都帶著不容失敗的決心投入到救治之中。
「醫生,血壓在下降!」護士的聲音急促而焦慮,我眉心緊鎖,心裡暗自祈禱,希望今天能像往常一樣,把這個傢伙從死神手邊救回來。
事故接連不斷,工作接二連三。二十四小時的班,對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甜食是我短暫休息時的奢侈品,把一小塊巧克力送入嘴裡,是我為自已打氣的方式。
「蘇韻,你又熬夜了?」角落的咖啡機前,我聽到了熟悉的嗓音。
我抬起頭,是陸紹廷,心外科的金牌醫生。他的眉眼間總是帶著輕鬆愉悅,和我這個總是滿身血腥的急診科醫生形成鮮明對比。他手中遞給我的是一杯熱騰騰的拿鐵。
「睡?我已經忘了那是什麼感覺了。」我接過咖啡,卻忘了感謝。
陸紹廷笑了笑,眼裡的星光比夜空中的還要璀璨:「要不是你總是在這裡勤勤懇懇的,你以為醫院的傳聞會是真的嗎?市二醫院的白衣戰士,隨時準備投入戰鬥的蘇韻——我們的民間英雄啊。」
我笑了笑,嘴角勾起一絲苦澀:「別開玩笑了,我只是在儘自已的職責。」
……
蓉城的冬日,如往常一樣,毫無預兆地來臨,給這座城市帶來了一股刺骨的寒風。
今天的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走進了醫院的外科門診大廳。
「蘇韻,去霍主任的辦公室一趟。」護士站的姐姐,用眼神遞給了我一份緊迫。
霍主任的緊急召喚?
我沿著靜謐的醫院走廊,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裡迴響,伴隨著我那日益加快的心跳。推開霍主任的辦公室門,我看到了他那經常佈滿嚴肅的臉龐上,今天有著幾分異樣的神色。
「蘇韻,有個任務,我希望你能接下來。」霍主任的聲音平靜而沉穩。
「請指示。」我立即回答。
「金堂縣醫院那邊,有一例腹腔鏡縱膈腫瘤切除術需要進行。」霍主任遞給我一份檔案,「位置棘手,難度很高。」
我的心臟似乎在那一刻停頓了,然後是更加澎湃的跳動。縱膈腫瘤,這個位置的手術確實不容易,尤其是透過腹腔鏡進行,不僅對於技術有極高的要求,對於意志的考驗也是極大的。
「如果我拒絕呢?」我試圖用玩笑的口吻掩飾自已內心的緊張。
「蘇韻,你是我眼中最有潛力的外科醫生,這是給你的一個機會,也是一次挑戰。」
我深吸了一口氣,眼裡映著手術檔案的藍色光暈。「霍主任,我接下來。」
“那好,你先下去準備準備吧。”
“嗯。”
走出霍主任辦公室的那一刻,我感覺身上的壓力像是一座大山,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
低頭看著手中的檔案,我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或許是因為過於緊張,也或許是這裡暖氣太足,整個人都有些暈頭轉向。我靠在冰冷的走廊牆壁上,嘗試平復這波瀾不驚的情緒。
「蘇韻,怎麼了,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一個溫暖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我抬頭,是我敬佩的前輩李澤文。
「澤文哥,我可能要去金堂縣了。」我儘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哦,那個縱膈腫瘤切除吧,我聽說了。」李澤文點了點頭,他微微皺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那裡的裝置和條件你也知道,並不是很理想。」
「恩,我知道,但是……」我停頓了一下,不確定該怎麼繼續。
「但是你不想放棄任何一個患者,對嗎?」李澤文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就是你,蘇韻。這也是為什麼你會成為一個好醫生的原因。」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儘管內心還是有些不安。李澤文的話總能帶給我力量。
「要不這樣,我和你一起去吧。」他突然說。
我愣住了,「真的嗎?但你的手頭不是有很多工作嗎?」
他搖了頭,「沒關係,我會安排一下。畢竟,這種時候你需要一個搭檔,對吧?」
我感激地點點頭,突然間,那座大山似乎輕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