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撇子一家如今住的是以前方嫂子的家,隔壁就是程二賴。
程二賴自從上個月凍傷後,身體就一直沒好,不僅天寒以後腿疼得針扎一樣,咳嗽還厲害得很,幾乎每日都要因為劇烈的咳嗽引起嘔吐。
李氏也請大夫看過,開過幾回藥但效果都不怎麼樣。
聽說程村長出錢帶著大夫在村裡給人看診,李氏便叫閨女春花過來請。
“村長爺爺,我娘想請大夫給我爹瞧一瞧病。”
面對春花一個小丫頭,程村長哪裡狠得下心拒絕,便只能帶著孫厚朴來了程二賴家。
李氏早在院子裡等著了,見閨女把人帶來了,忙熱情迎接,親熱的說:“叔,您的心腸就是好啊!咱們村沒比你心腸更好的了!”
程村長板著一張臉,他知道李氏這麼奉承自已是想自已把診費掏了,雖說有點厚臉皮吧,但程村長還真不在意這點錢。
“咳咳咳,咳咳咳!”
屋內傳來程二賴呢咳嗽聲,一聲聲乾咳像是要把肺管子給咳出來似的。
孫厚朴單是聽著咳嗽聲就知道這病不輕,待入了屋看見程二賴的臉色就更確定了。
他給程二賴把了脈,又問他是否盜汗,咳血。
程二賴一一回答,見孫厚朴始終緊鎖眉頭,便問:“大夫,我這病嚴重嗎?”
孫厚朴說:“嚴重,藥方我回頭給村長,你們自已去拿。”
李氏一愣,看向孫厚朴揹著的藥箱,問道:“不是現在就開藥嗎?”
無錯書吧程立孝說道:“孫大哥是來投親的,又不是專門來給人看診的,哪裡準備那麼多藥材。”
“投親?”李氏一怔,“誰家親戚啊?”
她在村裡住了好多年,沒聽說誰家有當大夫的親戚啊。
程村長一臉嚴肅,“我大孫女家。”
李氏更懵了,程村長啥時候多了個孫女?
程二賴受傷前就懶,受傷後更是不下地,李氏一個人忙著下地又要忙著照顧程二賴,他們家現在名聲也不好,村裡人基本不和他們往來,所以李氏根本不知道孫厚朴是誰。
春花這時候上前,扯了扯李氏的衣裳,低聲說:“娘,這個大夫就是左阿婆家的親戚哩。”
左阿婆?那就是阮大妮家嗎?!
李氏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看孫厚朴的眼神也充滿了懷疑。
她的變化程村長都看在眼裡,本來她家也不在這次看診的名單裡,要不是看春花一個小女孩兒可憐,他還不願意來呢。
程村長有些生氣的揮手,“小孫,咱們走!”
李氏知道程村長生氣了,想去攔,程二賴卻叫住了她,“那臭婊子陰險得很,她家的親戚肯定又不行,咱們換個大夫瞧!”
他說話的時候程村長的腳剛踏出房門,聽了個真真切切,氣得鬍子一吹,回頭想罵兩句,看見程二賴那病癆鬼似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就成了:“自已好自為之了!”
說完便拂袖就離開。
從程二賴家出來又看了幾戶受傷的人家,都不嚴重,有些甚至不用擦藥酒藥膏,花些時間養養就可以了。
轉悠到黃昏時刻,才來到了柱子家。
柱子的兩個兒子蹲在門口,髒兮兮的鼻涕流了一嘴,一個用力往回吸了吸,一個則用已經膩硬的袖口隨意的一抹,左臉頰立刻就有一道印子。
見程村長來了,大一些的男孩起了身就往屋裡跑,邊跑邊喊:“奶奶,奶奶,村長爺爺來了!”
柱子的傷之前已經讓大夫看過了,這次程村長帶孫厚朴來,主要是想看看他恢復情況。
他覺得孫厚朴特別好,話雖然不多,但就是很有老大夫的那種成竹在胸的感覺,給程撇子處理斷手傷口的時候,他和程立孝都看得頭皮發麻,這孩子卻是淡定自若,未來可期啊!
他哪知道孫厚朴這樣表現從容純粹是覺得身後有阮織,現在又不需要他馬上開方子出來,他一點都不慌。
柱子娘從屋裡出來,看見程村長帶人來,表情也是淡淡的。
目光落在孫厚朴身上時停頓了一下。
她怎麼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眼熟呢?
“柱子娘。”程村長儘量讓自已的表情顯得正常,沒有情緒,“我帶了大夫來,再看看柱子的傷。”
柱子娘看著孫厚朴,滿臉都寫著不信任,“大夫?這麼年輕?”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柱子娘很懷疑孫厚朴的本事。
程村長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問道:“那你看還是不看?”
柱子娘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點頭說:“看看看,進來吧!”
柱子娘領著三人進屋,房門一推,一股黴味,騷味,汗臭味混合起來的氣味撲面而來。
三個人抬腳的動作都僵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下腳的勇氣。
程村長看著眼前光線昏暗的房間,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蚊子。
他老了,五感都不如年輕人靈敏,可這時候的他卻恨不得再老一點,再遲鈍一點!
“你這屋……就不能收拾收拾?尿桶都滿了!”
程村長實在找不到比來形容了,豬窩?狗窩?唉,還是不要侮辱他們了。
柱子娘還挺不高興的,“這不是柱子沒媳婦兒嘛,我一天要忙地裡又要照顧他,哪裡能忙得過來?”
說著,瞥了一眼程村長繼續道:“等阮大妮兒過了門就好了,這事兒以後都她來收拾!”
孫厚朴說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看著垃圾堆一樣的房和床上那個汙糟糟的男人,黑著臉說:“就你們,還想和我師……表姨結親??!!”
柱子娘聞言就怒了,“你啥意思?!我們家柱子哪點配不上阮大妮兒了?!”
孫厚朴毫不掩飾自已的憤怒與嫌棄,“哪點都配不上!你們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
柱子娘氣得破口大罵,程村長心累啊,這村裡怎麼就是有這麼些拎不清的人呢?
一邊不要臉,一邊厚臉皮!
他正勸呢,柱子娘忽然自已就停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孫厚朴,一拍大腿,說:“我想起你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