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
林捕頭笑了,冷眼看著阮織又問:“你是覺得我蠢嗎?”
阮織神情淡漠,“不怎麼聰明。”
林捕頭:……
“他們是什麼人?”
阮織從黑衣人的屍體上拔出了箭矢,飛濺的血沾上了她的衣裙,她回過頭,微微笑著回答說:“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不好。”
林捕頭看著她神秘妖冶的笑,心中一陣膽寒,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阮織一支一支的拔出箭,隨意扯了屍體上的一塊布將箭頭上的血跡擦掉,放回背上的箭筒中。
她動作熟稔,表情冷漠,彷彿這個動作重複過千百遍,勾不起她心中的一絲漣漪。
林捕頭自問,他當了這麼多年的捕快也做不到阮織這樣的狀態。
怕是那些上過戰場,刀光血影間行走的人才能做到吧。
“你放心,我不殺你。”阮織蹲下身,“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林捕頭一愣,“我自是要回衙門稟報大人。”
他帶出來這麼多衙役,全都死於非命,雖然會受處罰,但不會太重。
且這些匪徒的腦袋也得帶回去,反正是剿匪,匪徒的生死並不是太重要。
阮織望著他的眼,又問:“你覺得縣令護得住你嗎?”
林捕頭不說話。
阮織繼續道:“你這人雖然自大愚蠢,卻不是什麼壞人,你心裡其實也清楚,這件事背後的人不是一般人物,寧殺錯不放過,你看看這滿地的屍體,若不是我,你也在其中了。”
林捕頭繃著嘴不說話。
阮織說:“你回縣衙覆命,和縣令大人說匪徒都是你們抓的,回程的時候遇見了剩下的流匪,雙方激戰後只有你活了下來,這麼多個腦袋,你應該能得一筆銀錢。”
林捕頭順著阮織的話往下繼續說:“我拿了銀錢就逃命去?”
阮織又笑了笑,“還沒蠢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林捕頭看著阮織,美麗的臉上帶著不達眼底的笑意,他突然意識到自已真的是很蠢。
昨日初見時,他竟然一點不將她放在眼裡。
這個女人不僅身手好,用的武器也不似凡品。
“多謝阮娘子救命之恩!”林捕頭一臉正色,態度比面對縣令大人的時候還要恭敬。
林捕頭帶著兩顆人頭渾身是傷的回了縣衙。
縣令已經睡下,聽人來報驚得從床上彈起,披著外衣匆匆趕來。
陳縣令看著渾身是血的林捕頭,張了好久的嘴才發出聲音來:“大順,你這是……”
“大人!”林捕頭跪在陳縣令的跟前,紅著眼眶說,“我們在押送流匪回來的路上……”
林捕頭咬著牙說完,陳縣令人都傻了,半晌才呼吸急促的問:“都……都死了?”
林捕頭含淚點頭,陳縣令身子晃了晃,腦子空白一片。
“屬下愧對大人!”林捕頭說完,一口鮮血吐在了陳縣令的靴面上,暈了過去。
陳縣令驚得連退好幾步,喊道:“來人!快!快請大夫!”
團山村。
無錯書吧阮織剛出門不久,程村長就帶著程立孝來找孫厚朴。
“我?!”
孫厚朴指著自已,臉上全是不可置信。
程村長一臉的笑,“小孫啊,要不是大……”
餘光瞥見一旁瞪自已的左阿婆,村長立馬改口,“阿織告訴我們,我們都不曉得哩!今天就麻煩你了,放心,診費我們照給。”
孫厚朴一臉為難,“這不是診費的事……”
“讓你拿就拿著。”左阿婆拿胳膊肘撞了一下孫厚朴,“甭給他省錢。”
程村長笑著點頭,“對對對,大妹子說的對,這都是應該該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孫厚朴嘆了一口氣,“我這……醫術不精,怕耽擱了大家。”
程村長只當他是謙虛,忙說:“小孫你太謙虛了,阿織都說你行你肯定行的!”
“就是!”左阿婆從來不懷疑阮織的眼光,湊到孫厚朴耳邊,低聲說,“你師父都說你行,你怕個啥!”
孫厚朴一想也是,師父的話就是師命,師父讓他去他就必須得去。
但孫厚朴心中仍舊是有些緊張,“那我……去看看吧。”
實在看不了的,就把脈案記下來,等師父回來再請教她!
孫厚朴背上爺爺留下的藥箱,跟著程村長挨家挨戶的看傷。
團山村去了三十多個漢子,每個人身上都有傷,有輕有重。
程村長先帶著孫厚朴來到傷得最重的程撇子家,撇子娘和他的四個兒子守在床前,不見田氏的身影。
孫厚朴先給程撇子把了脈,再揭開手腕上的紗布看他的傷口。
看到那被野豬撕咬過的傷口,孫厚朴都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傷口需要清理。”孫厚朴從藥箱裡翻出一個酒壺,“有點痛你忍一忍。”
程撇子戰戰兢兢得等著,眼睜睜看著酒從酒壺裡傾出,淋在他的傷口上。
“啊!!!!”
痛苦的嚎叫聲,將屋裡的其他人都嚇到了,撇子娘眼淚一下也出來了,哭著上前按住程撇子。
“兒啊,不能亂動啊,我的兒啊!”
撇子娘此時的心無比後悔,怪她自已兒子生的多,怪男人沒本事,生了養不起,家裡窮得叮噹響,這才給撇子找了田氏這樣的媳婦兒。
撇子毫無血色的臉上滿是痛苦,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他喘著粗氣,疼得呼吸都沒辦法控制。
他的四個兒子也是臉色煞白,幫著奶奶按住親爹,手都是抖的。
孫厚朴慢慢的用小刀剔除壞死的肉,程撇子痛極一直叫個不停,身體也不受控制一樣亂動,就連程立孝都上來幫忙了。
等孫厚朴把傷口處理好,程撇子已經暈過去了,汗水把枕頭打溼了一大片。
撇子娘撲在兒子身上,哭得也要暈過去的樣子,大孫子忙扶住她勸:“奶奶,別哭了,我爹至少還有命在呢!”
孫厚朴給程撇子包好傷口,對程撇子的家人說:“我今天還要去其他人家看傷,藥方晚點送來。”
程撇子的傷對孫厚朴來說太重,他沒把握開一個好方子出來,得等阮織回來問她。
程撇子家人知道孫厚朴是帶著媳婦兒來投靠左阿婆的,沒藥也很正常,便也沒有多問。
只問兒子這麼痛,有沒有啥藥能讓他好過些。
孫厚朴想了想,從藥箱裡拿了一個小藥瓶,倒了一粒黑乎乎的小藥丸遞給撇子娘,囑咐道:“吃了以後讓他好好睡一覺,明日若是疼痛再來尋我拿,若是可以忍就不必吃了,是藥三分毒。”
撇子娘連連點頭,又問:“這個多少錢啊?”
程村長忙說:“嫂子你不用管,說好了撇子治病的錢我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