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後悔了嗎？

問出問題的時候，蘇蘭也在想，鄭興會怎樣理解她這個問題。

是問後悔開那家店，還是後悔重逢後向她言表心意。

這些日子從未浮於表面的摩擦，終於開始浮出，晃動如水波，她自己也懷疑他的心意。

也許，巨大的風浪過後，能更清楚地看清一些東西。

現在，蘇蘭確定，他們之間，一定要面對風浪。她憂心的是，風浪之後，他們是否還能如初。

鄭興聽到她的話。

眸子不由得向下瞥去。

有沒有過後悔呢，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後悔呢？

他輕輕吐氣，思量著該如何回答，他不願意違背內心，又不想真的讓蘇蘭難過，困在其中，反而是左右為難了。

“我之前看到過網上的談論，上面說，到底是在一起後分開遺憾，還是從未在一起更遺憾。”

蘇蘭本能覺得，一定是在一起後分開更遺憾。而同時，她也想聽到鄭興的回答，“那你那時候是怎麼想的呢？”

“那時候的我，覺得已經完全錯過了你。”鄭興嘴角牽起抹笑意，高中之後，以至於後來多年，他都很難對別的女孩動心。

有時候，他在想，餘生若是沒有蘇蘭，他便是一個人走下去，又有什麼關係。

“所以我就在想，一定是從未在一起更遺憾。”

蘇蘭笑了出來，“我們想得還不太一樣些。”

“嗯嗯。”鄭興點頭，他看向蘇蘭，忽然問道，“蘇蘭，這幾個月和我的相處，你覺得快樂嗎？”

蘇蘭點頭，又慢慢搖頭，“有很快樂的時候，但也有不快樂的時候。談戀愛就是這樣，也許會獲得大量的快樂，但同時，也會有一些苦惱。”

“但是好像，我們一直沒有吵架。”鄭興這樣說著。

他們兩人，似乎都是比較平和的人，基本沒有什麼矛盾。

沒有矛盾，好像變成了一個很好的形容。

“是的，但是這也不意味著沒有苦惱吧？”蘇蘭知道鄭興的手，就放在她的肩膀處，但她卻並不想握緊，“比如今天，天氣不好，約會被取消，我們都有些不開心。”

鄭興不置可否。

與其說是雨的原因，倒不如說是他的原因。

“而且你，似乎也有些煩躁。”蘇蘭語氣淡淡，平靜闡述著既定事實。

她雖並不自認自己是什麼心思細膩之人，可心上人的不開心，她還是能清楚感受到的。

鄭興愣了一秒。

他以為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正如這些年，當有人問他為什麼沒有去談戀愛時，他總是說，沒有找到合適的。

不是沒有合適的，是因為心上有別人。

所以在他明知道他在因為餐廳的事而煩躁的時候，還是推開了蘇蘭的門，可突然的大雨，被迫取消的計劃，還是讓他把糟糕的情緒傳達給蘇蘭。

蘇蘭問他後悔嗎？

也許是後悔的吧。

記憶裡滾燙的人啊，陪在身邊的時候，變成了一鍋不停被添水的鍋，來不及沸騰，便又冷卻。

倘若沒有在一起，一切又會是別的樣子。

也許，他會遵照父母的安排，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孩結婚，而不是和蘇蘭談戀愛。

“抱歉，蘇蘭，我可能要離開一下。”鄭興起身，很快走到了門前。

他的手，按在門的扶手上，那扶手彷彿化為拖著他出去的力量，而他，好似被抽乾力氣，無法應對。

蘇蘭的話傳了過來，“還回來嗎？”

“應該會，但是你不要刻意等。”鄭興按下扶手，門被推開。

蘇蘭安靜看著，他如晃動的虛影，一下子鑽進門的後側。